题图 / 小林清亲

扬州慢·淮左名都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作者 / [宋] 姜夔

淳熙年丙申月冬至，姜夔途经扬州，那时夜雪停而放晴，目之所及是皆是荠草、麦子，河水碧绿而寒冷，城中还响起凄凉的号角声。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在金兵侵犯长江流域的战争之后，一切改变，繁华盛景不再，就连枯朽之木、断壁残垣也不愿再提起那场可恶的战争。

如今天气转冷，阴雨连绵，好好活到了这个秋天的我们，却也平白无故生出了一些宛如庞大战役后“伤筋动骨”的悲凉。为社会新闻里窘迫的命运体会到物伤其类，为不断翻转的舆论感到旁观的冷漠，未还没能得到公正结局的申诉难过，为世上还有某个角落经历着灾难感到无能为力。

李立扬有一首诗叫作《火葬后》：

那允许你穿过炮火，
穿过歌唱新政权、歌唱以牙还牙…

那保你平安的，即便在自己人中，
麻木、闹鬼、残废、勉以为继的人——

那让你学会隐身的技巧，
完善逃脱的本领，学会装死、装愚蠢、
装瞎、装聋、装软弱、装强悍、
装女孩、装男孩、装本地人、装外国人、
装恋爱、装失恋、装疯、装理智、装神圣、装堕落、

装恐惧、装勇敢、装快乐、装难过、装睡、装醒、
装兴致、装无聊、装破碎、
装“好的，我很好”的
而事实证明，

如今，你年岁已老，
在新世纪之始，
这多年来使你活下去的
也阻止了你生活

声音变得弱小，道路变得狭窄，所以在这“和平年代”，我们又读起了《扬州慢·淮左名都》。

装作无事发生，装“好的我很好”——这或许就是新的、我们逃不掉的战役，在和平时代里消耗我们、逐渐“物是人非”的战役。这么多年来，使我们活下去的，也可能最后让我们念出那句“年年知为谁生。”

荐诗 / 姜莱
2020/09/15

第274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