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水流的方向回家

去镇上赶集必须要经过老石拱桥
桥下除了东倒西歪的乞丐
还有几个瞎眼的算命先生
把手中的纸牌拍得啪啪作响

“抽牌看相啊，不准不要钱啊”
总有穿斜襟蓝卡织布衣的母亲
蹲在他们面前，听他们口水横飞
掐指神算。记得至少有一次

少年同母亲赶完集，手里
还拿着舍不得吃完的洋糕
母亲的手指在扇形牌张上犹移
然后，在中间抽出一张

桐油漆过的牌张上赫然一副红棺材
少年吓得心呯跳，抬头看母亲
再看先生想在脸上找谜底。

“再抽一张么，加五角”
再抽一张是一个小矮子正爬梯子
这次母亲是靠边角抽的
少年盯着母亲板着的脸

“棺材棺材一一升官发财
矮子爬楼梯一一步步高升
大妹子，好签，上上签
再加五角”

少年悬着的心落下来
几下把凉了的洋糕啃完
卖水豆腐的老乡挑着空担
老远打着招呼

我就是那曾经的少年
我看到少年牵着母亲的手
沿着水流的方向回家

作者 / 小满
大家好，今天的诗有些特殊。它不是我翻译的英语诗，而是一位朋友的诗作。

一般来说，我不会介绍朋友的诗作。这是因为开了口子，难免会有朋友自荐，也就难免会有拒绝。虽说介绍朋友的诗是一种恭维，但十个恭维的利也抵不上一个拒绝的害，想想也就算了。今天的诗和我有一种特殊的关系：我正在把它翻成英文。小满的诗集将是我出版的第一本中译英诗集，非常荣幸能遇上这么好的原作。

小满毕业于中央美院，“主业”是画家，本文题图就是他的作品，同时他也有“东辛店诗人”之称。小满的童年在湖南的农村度过，父母是搭伙开船的。那时的船没有机械，开船经常要涉及在水中和岸上的推拉，现在的人简直没法想像。小满的兄弟姐妹多，他说自己那时就是一个“野孩子”。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才使《沿着水流的方向回家》写得这么丰满，让我这个在北京朝阳区双井长大的孩子感到妒忌。相信大家对这首诗不会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它像水一样流畅和清澈，除此之外还似乎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余味刚刚好。

读者朋友们，你的童年在哪里度过？请在留言中告诉我们。

另外，给英语水平高的朋友们留一道趣味题做做。诗中用了中文“棺材”和“升官发财”这个谐音梗，如何把它平移到英文中去？让我们在留言中欢快地讨论起来吧（下周公布我的解决方案）！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7/05/22

题图 / 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