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就做好了消失的准备,
像墙上的一枚钉子无限远离
世界上的房间和争吵。
我从滑坠的平面取下亲人的蒺藜,
它们是小戒指,小绳子,
曾把失败者的手指固定在某处。
当我一个人吃早饭,
盘子和水流停止交谈。
唯一的神是我体内众多傅科摆,
我看不见,呼吸却加重了眩晕的幅度。
他们偶尔也出现在一片雨云下面,
对我小声说:看我快乐的脸。
注意你好人的坐姿和未来的户口。
我知道这一切或许是癔症。
但恐惧的魔法在于,
如果你想要某物消失,它就真的不再存在。
我将用成群纪念物烧光头发里的怀旧分子。
空气,一位人造的柑橘味警探跟随我外出,
向我揭示风景的残疾:
克里斯蒂安堡宫是空的,天鹅绒是腐朽的美人。
公园小河也是空的,奥菲利娅不在里面。
我最终走向某个偏僻的博物馆,
瓷器和黄铜在死去的现实里发出活人般的高音。
直到我推开一扇又一扇门,
最后一间是无人的盥洗室,
洛可可的装饰,比大厅更陈旧。
镜子就在贝壳形的白色水池上方,
它看着我进入,而在幽暗中,
那令人不安之物靠近。
作者 / 李琬
想先聊聊旅行。旅行的意义有时可能正在于离开熟知的事物,离开之前的“我”,跳出长久以来困囿其中的生活状态,进入某种陌生。
沉浸于陌生,并极有可能地,在这陌生里感到陌生——旅途中这样的时刻总会来临,就如同是在折叠的世界里拉伸出一段异常的距离,拥挤一下子变得空旷,几乎可以达到无限地远离——足以在世界的彼端观看自我。
诗人李琬就在一次类似的旅途中迎来了这样的时刻——
“醒来我就做好了消失的准备,
像墙上的一枚钉子无限远离
世界上的房间和争吵。”
犹如一部以远景空镜头作为开场的电影,追踪自己的行动:醒来,取下手上的饰物(此处为特写,放大;或许是在洗漱),吃早餐,以及接下来的定格镜头(内心却风云变幻——那些世俗观念的羁绊与纠缠,“我知道这一切或许是癔症”),直至外出:
“克里斯蒂安堡宫是空的,天鹅绒是腐朽的美人。
公园小河也是空的,奥菲利娅不在里面。”
世界与我们想象的相谬,风景也并非约定俗成,亲眼所见,却是“残疾”的。于是“我最终走向某个偏僻的博物馆”,如旅行中的一次迷途,直到一面“镜子”终结了行程,镜子既反射出外部世界的形象,也似乎宣示着旅行最终走向了自我。
并不意外,在人生的漫长旅途中,你也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刻。
荐诗 / 丝绒陨
2017/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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