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Laura Makabresku

薄雾从未留痕

正如薄雾不在苍翠的山丘
留下伤痕，
因而我的身体亦不
在你身上留下伤痕，永无可能。

当风遭遇鹰，
还有什么残存？
因而你我相遇
便转身，相安睡去。

正如许多无星月之夜
仍将延续，
所以你我中的一个远去，
我们还会存活？

作者 / [加拿大]莱昂纳德·科恩
翻译 / 郭俊
选自 / 《陌生人音乐》，中信出版集团

As the Mist Leaves No Scar

As the mist leaves no scar
On the dark green hill,
So my body leaves no scar
On you, nor ever will.

When wind and hawk encounter,
What remains to keep?
So you and I encounter,
Then turn, then fall to sleep.

As many nights endure
Without a moon or star,
So will we endure,
When one is gone and far.

Leonard Cohen

莱昂纳德·科恩，在欧美流行音乐界是个传奇人物。他拥有独特的低沉嗓音，唱起情歌非常迷人。2016年，当鲍勃·迪伦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时，很多人都说，科恩的歌词也是诺奖级的。迪伦似乎说过：“如果我必须当一分钟其他人，那很可能就是科恩。”

无论科恩的词是不是诺奖级的，但科恩确实算是文学界的一份子。他在麦吉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就读时写诗和小说，毕业后一年在大学的诗歌丛书中出版了第一本诗集《让我们比拟神话》（Let Us Compare Mythologies）。

莱昂纳德·科恩

这本诗集是科恩在麦吉尔大学文学圈崭露头角，而他五年后出版的《尘世香盒》（The Spice-Box of Earth）则为他带来了更多赞誉，让他的名声扩大到了加拿大诗歌界，被认为是加拿大诗歌的重要新声音，甚至被批评家盛赞为“可能是当下加拿大英语界最好的年轻诗人。”

几年后，科恩又出版了一本诗集和两本小说，其中1966年出版的《美丽失败者》因其先锋的表达手法和大胆的性描写，引发了很大争议。随后，科恩踏足音乐界，很多精力都放在上面，十几年间没再出版文学作品。到了80年代前后，他又恢复了写诗，并坚持到去世，其间获得了一些文学奖。

我读了新出版的科恩的两本诗词选《陌生人音乐》和《火焰》，也最喜欢《尘世香盒》中的作品，这首小诗就选自其中。这首诗描写了人与人之间的萍水相逢。在当下的语境中，这很容易被解读为艳遇、一夜情等等，但这就减损了诗的味道。

薄雾轻拂过山丘，是美的景色，也是一次深情的抚摸，不会留在伤痕；你与我的相遇也是美的、轻盈的，彼此的身体滑过对方，同样不会留在伤痕。鹰和风相遇，是一次自由的飞翔，而在飞翔后，天空什么也没有留下，像你和我的转身处是空空的，我们将在两个地方各自安眠。

这样的相遇却刻骨铭心，分离后仍不忘彼此。然而，终究会有一人先离世，那剩下的一人又该如何？诗人用了“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来比拟这样的状态。两人共同存在，是星月满天，即便星月不再，夜晚仍旧延续，所以独自一人仍可以守护曾经的那次相遇和情谊。

这场的相遇并不是狭义的相遇 。人生漫长，一切相伴何尝不是一次相遇。这么想来，这首诗中的情谊就变得更加温柔和绵长。

科恩的这首小诗结构清晰，意象精准，（原诗）节奏优美，层层递进，最后托出一片情深，就像科恩的情歌一样动人。愿你在这样动人的诗与歌中入眠。

荐诗 / 冬至

2019/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