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熄灭了

我们从大海打猎归来
旅程已不年轻
从落叶中推开蓝天
沉默命令肉体靠近大地
疲倦的时刻，白纸想念笔墨
并不是什么都需要铭记
从前的野心，未来的禅意
在一杯茶中体验腐朽
不要被累累果园欺骗了
结果不是命运奔袭的意义
从后花园抄近路
秋天在我们相识前就已熄灭
远方没有停息
它在出发前定义，从未更名

作者 / 西门不暗

今天推荐的这首诗很特殊，因为它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而这个朋友是通过“读睡”认识的。这是我第一次推我朋友的诗。

这首诗是西门不暗因为他的一个朋友——东荡子的去世有感而发。东荡子，原名吴波，1964年9月生于湖南省沅江市东荡村,木匠世家。辍学后干过多种临时工作，一直把写诗当作主要追求。2013年10月11日下午因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突然辞世，终年49岁。西门不暗和东荡子是多年好友，他说这首诗是写给故友的，也是自己心境的一种体现。下面的感受，完全是笔者个人的，或许并非西门不暗的原意。

把诗歌或者任何艺术形式当成理想，就像背着棉花渡河，是越来越辛苦的事情，而且时时会感到绝望。说起艺术和年龄的关系，我脑子里总是会萦绕两句诗：一句是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另一句是李煜的“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年轻的时候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是野草，到了一定年龄发现心里的野草慢慢长起来，而且开始枯萎了。秋天的一个特征就是枯萎，“从落叶中推开蓝天，沉默命令肉体靠近大地”，确实有点累了。

而秋天的另一个特征是收获，但是对很多人来，收获似乎没有如期到来。东荡子是非常出色的诗人，但是却并没有获得什么名利，我已经算是比较关注诗歌的了，也是在他去世之后才知道这位诗人。“不要被累累果园欺骗了，结果不是命运奔袭的意义”，但是，秋天在哪里？秋天似乎消失在某个异次元空间里，诗人告诉我们，“从后花园抄近路，秋天在我们相识前就已熄灭”。这是一个奇妙的句子，奇妙在“秋天”这个共同性的事物的生灭竟然是以两个人的相识为时间节点。

这说明，是什么命运一样的东西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它是什么呢？很显然，是对诗歌理想的追求。“远方没有停息，它在出发前定义，从未更名”。相信所有怀抱着命中注定的理想的人都会被这句击中。虽然“结果”是虚妄的，但在世人看起来更加不可理喻的“目标”却无比真实，虽然青春时的自负被现实抽打，但艺术的目标仍然高昂，奇异地在这个世界上把真实和高贵结合在一起。我正好和诗人西门不暗同龄，在我还未仔细读它的时候，这首如期而至的诗就迅速渗入我的心灵。当我仔细抚摸了它的机理，更为被它征服。

《秋天熄灭了》具有构成伟大作品的许多要素：丰富的形象，实体化的感情，成长带来的时间感，宿命的悲剧和高扬的永恒感。很骄傲地看到一个身边的人写出这样的诗，并且能够由我介绍给大家。

荐诗 / 光诸
2013/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