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观术

船泊在二楼，云下有荒废的词典
行到转弯处雪就落了
松下闲谈的人，面目微红

那白翅膀的钟声，多像我笨拙的
舌头，在最后的天空闪耀之前
它还要含住苍莽孤山

俯身于命运，像铁屈身于黑漆
扶杖罗汉长眉低垂
雪中的我默默无语，手握着冰

作者 / 梁雪波

游观，就是游览。游观术，可能是一种在神游中观察、体验、运思的技术。或神游于一幅画，或神游于虚空，神游于宇宙。对这首诗来说，只神游于一幅画未免太落痕迹，但恰恰如此，才不能就这样坐实。也因为这样，我不准备具体去分析每个意象，它们并不难懂，亦不晦涩，是一首篇幅短小却时空悠长的奇特旅行。

笼统地说，这里面有对中国传统审美与哲学旨趣的追认，更有游观者对这传统的重新观察与介入。既展现了动点透视之下，这荒寒世界所特有的节奏与层次，同时由于游观者的介入，游观术的发明和使用，这个世界意外挣脱了维度的限制，向不可能的空间再生长。

才写了这几句，脑洞就不由得开大了，那索性开得更大一点。看过《三体》的都知道，小说的大结局是，外星际高能生物只随意抛掷了一个“二向箔”小纸片，就把地球给毁灭，地球以及地球上的所有物质都被摊平为一张没有厚度的平面画轴。这就是科幻世界里著名的降维打击。

前面我提到由于游观术可以使某个世界挣脱维度的限制，那么我们从《三体》的降维式打击反向来思考一下，是不是可以将游观术看做一种世界的升维术。但这不是科幻世界里才有的神奇技术，是现实中人们重新进入世界的一种方法。它并非超现实，只要你愿意，便可以任意“游观”。

但游观术不是游仙术，这里面没有丝毫的逍遥趣味。“俯身于命运，像铁屈身于黑漆/扶杖罗汉长眉低垂/雪中的我默默无语，手握着冰”。握冰者只是隐身于命运之中，在黑漆的时代，保持着铁一样坚硬的沉默。

荐诗 / 流马
2014/12/20

题图 / 赵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