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虽长　

铅笔虽长，有写短的时候
人生虽长，有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
一切都是瞬时
清风啊，明月
城市啊，灯火
虽然有许多疾病，但我爱
有许多刀尖抵着背，然我忍耐
我从淤泥里抬起头来
撑开大大的绿叶
大大的花朵
我无所顾忌了啊
多空啊，多亮啊
我要多一百只眼睛多好啊
多欢啊，多悦啊
我要多一千个手臂多好啊

作者 / 黑光

 
读诗人黑光这首《人生虽长》，很自然地想起汉乐府《古诗十九首》中的《生年不满百》一诗。

这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感慨，自古至今，充盈、回荡在一代代人的心头。当意识到生命的有限性，便是人真正审视自己人生的开始。“人的一生该怎样度过”，当人被死亡的恐惧驱使，触碰到这一人生命题时，一种悲恸从心底升起，继而是茫然、困惑。是该“及时行乐”，还是要“将自己的人生献给伟大的事业”？人皆有选择，人的选择决定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萨特曾说，“人的存在没有意义，人透过自己的选择才能创造出意义”。古人视立德、立功、立言为“人生三不朽”。在转瞬即逝的时间长河中，人总想抓住一些永恒的东西。“不朽”，既是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对永恒的渴望。

回到这首诗，诗中洋溢的那种对生活的热情，让人动容。“多空啊，多亮啊，我要多一百只眼睛多好啊；多欢啊，多悦啊，我要多一千个手臂多好啊”，那种对世界的美好目不暇接的喜悦，那种对生活张开手臂热烈拥抱的热烈，是怎么也不嫌多的。因为人生虽长，但总有过完的一天。要在死亡来临之前，饱览人间美景，拥有更丰富的人生体验，只有这样，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因为“一切都是瞬时”，所以要及时。及时行乐也好，及时建功立业也好，都需要我们起身去做，去行动。用我喜欢的日本导演北野武的话说，就是“只有一次的人生，拿出干劲来啊你！”他说，仅仅活着是不够的，要去过滚烫的人生。而滚烫的人生，不止是享受人生的乐趣，它还应该包含更多的人生体验。“生的快乐，并非指快乐的记忆。哪怕是残酷的、痛苦的经历，只要它能让我品尝到活着的滋味，就算是一种快乐。”

热烈地活着吧，虽然辛苦，但这也比无聊而又沉闷的人生要好。像夏天荷塘里的荷花一样，从淤泥里抬起头来，无所顾忌地撑开绿叶，无所顾忌地开花，有没有人欣赏并不重要。而这，便是生之热烈、生之喜悦、生之价值所在。

荐诗 / 李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