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如此新鲜,日子充满希望

配图 / Jordan Tiberio

卡塔尼亚

 

我们住在小镇边缘的一座石头农舍里。
我被分配处理庇护申请,
而你则来清点关于岛屿内陆
政府可以廉价出售的废弃房屋。
一对燕子住在我们的烟囱里。
清晨,我开车穿过干草和苜蓿田,前往收容中心。
沿着小溪,一片向日葵田横跨土地。
我采访的大多数男人原本是农民,
他们因为干旱,有时是洪水或虫害离开家乡。
下午,向日葵在田野里弯腰,云朵像雪花石膏一样白。
回到家,我会发现你躺在壁炉旁,
听着燕子的叫声。我们是彼此的祝福,
爱情如此新鲜,日子充满着希望。
战火蔓延,越来越多的船只靠岸。
妇女和儿童被安置在一个新的地方。
我不切实际地学习西西里语,并非因为我的祖父会说这种语言,
而是因为我想忘却时间。
我可以查阅向日葵的名字。
我可以向别人请教。但我享受的正是这种不知其名的滋味,
一个可以救赎我们的词语的可能性,
当我缓慢地开车经过田野,
看着野鸡消失在路边的浓密灌木丛中。
我躺在你身边,在烟囱旁的冰冷石头上。
燕子出去觅食,或去寻找毛发和稻草。
大多数购买空房子的富人
都无法修复它们,你告诉我,物资短缺,
劳动力难以找到。夜风带着田野的气息
穿过没有纱窗的窗户。一群白鹭
跟随收割机,贪婪地吞食着
被刀片夺去庇护所,
暴露在外的昆虫和青蛙。

作者 / 本杰明·古奇亚迪
翻译 / 光诸

Catania 

We lived in a stone farmhouse at the edge of town.
I’d been assigned to process asylum claims
and you’d come to write about the abandoned homes
in the island’s interior the government was selling cheap.
A family of barn swallows lived inside our chimney.
In the mornings, I drove to the intake centre through fields
of hay, alfalfa. A crop of sunflowers spanned the tract
along the creek. Most of the men I interviewed were farmers
back home. They’d left because of drought, sometimes flood or blight.
Afternoons, the sunflowers bowed in their furrows and the clouds
turned alabaster. At home, I’d find you lying on the hearth
listening to the swallows. We were good to each other,
so new in our love, with shape to our days.
The fighting spread and more ships came ashore.
Women and children were held in a new location.
Impractically, I studied Sicilian, not because my grandfather
spoke it, because I wanted to unlearn time.
I could have looked up the word for sunflower.
I could’ve asked. But it was the not knowing I savored
on the slow drives through the fields, the pheasants
disappearing into the thick brush along the road.
The possibility of a word that could redeem us.
I lay beside you on the cool stone beside the chimney.
The swallows were out hunting, or looking for hair, grass.
Most of the rich who’d bought the empty houses
couldn’t fix them up, you told me, supplies were scarce,
labor hard to find. Night wind carried the smell of the fields
through the screenless windows. A flock of egrets
followed the baler, gorging on the insects and frogs
the blades exposed and left without shelter.

BY BENJAMIN GUCCIARDI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这首诗有点清淡,但是很有后劲,尤其是它能够帮助回答某些我们日常生活中迫切的问题。

本诗题目中的卡塔尼亚位于西西里岛。西西里岛出名不单是因为“黑手党”,而且因为它是地中海最大的岛。西西里岛就是世界地图上意大利本土的“靴子”鞋尖正在“踢”的一个三角形的东西——世界地图上看得见的东西都很大。

这么大的地方,自然不只有一个城市。西西里岛最大的城市是巴勒莫,第二大城市就是本诗提到的卡塔尼亚。巴勒莫在岛的北部,面对意大利本土;而卡塔尼亚面对的是北非的利比亚、埃及,中东的巴勒斯坦、黎巴嫩和叙利亚。

所以,我们就能理解诗中所说的“战火蔓延,越来越多的船只靠岸”是怎么回事。在诗中,作者“被分配处理庇护申请”,这份工作让他注定会让他面对很多人生悲剧,做出很多两难选择。而作者的恋人在做房地产有关的工作,却发现这里的经济萧条,无法支撑废弃房屋的交易。

一边是难民的不断涌入,一边是凋敝的经济,卡塔尼亚这个地方的生活似乎应该是阴暗凄惨才对,但是这首诗却有另一种基调。

看起来,诗人两口子在岛上过着甜蜜的小日子,两个人正当热恋,生活也在步入正轨。岛上萧条的经济带来的副产品是田园诗一样的悠闲。这种时代不幸和个人幸福之间的对比被诗的最后一句加以深化:

“一群白鹭跟随收割机/贪婪地吞食着/被刀片夺去庇护所/暴露在外的昆虫和青蛙。”

这是野趣盎然的田园风光,还是天地不仁的残酷缩影,可能只是取决于不同的视角和当时的心情。

这就让我想起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世界上充满了冲突和战乱,我们所在的,和我们通过努力可以移居的每个地方,似乎都面临着萧条和内乱。但是,我们也许还是会迎来幸福的时刻,相爱的彼此,甚至优裕的生活。我们该如何看待这种矛盾?

也许,最好是继续把生活过下去吧。一个人的幸福,会给世界带来一丝亮色。如果还有余力,就想办法让更多的人也能够幸福——多一个也好。就像诗中的“我”,虽然他的工作对于减轻战乱的冲击是杯水车薪,但是他毕竟在身体力行,而且还因此给恋人增加了生活的幸福,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世界暗下去的时候,内心也可以是光亮的,这起码可以让世界记住“光亮”是什么。

荐诗 / 光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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