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犄角,心率必须达到
每分钟一百七十五,
以一种比眨眼
还要快的速度,
因为那长着犄角的身体生活在
眨眼和光线之间的空间里——
放慢眨眼的速度,在视觉
与失明之间的
留白之处,
是微光,在那个地方,
那片缝隙,那静止的时间里,
长着犄角的生物出现,
旋转,舞蹈,漫步
穿过人群;在降神的
狂热中,你会明白
为何萨满
充满造物的傲慢,
为何治疗师
忘记自己,仿佛化身
展翅的天使。我的头
在蚊帐下悸动疼痛,
鼓声整夜未停,
那长着犄角的人
喂我
酸粥和坚果,摇摆着说:
欢迎,欢迎。
the horns, one’s heart rate must
reach one hundred and seventy
five beats per minute, at a rate
faster than the blink of an eye,
for the body with horns lives
in the space between the blink
and light — slow down the blink
and somewhere in the white space
between sight and sightlessness
is twilight, and in that place,
that gap, the stop-time, the horn-
headed creatures appear,
spinning, dancing, strolling
through the crowd; and in the
fever of revelation, you will
understand why the shaman
is filled with the hubris
of creation, why the healer
forgets herself and feels like
angels about to take flight.
My head throbs under
the mosquito mesh, the drums
do not stop through the night,
the one with horns feeds
me sour porridge and nuts
and sways, Welcome, welcome.
今天这首诗可以有双重理解,因为“horns”既可以是“犄角”,也可以是一种乐器。 作为乐器,任何管乐器都可以叫一个“horn”,包括各种号,笛,管,它也可以是“犄角”的意思,背后原因是最开始的管乐器就是牛的犄角做的。
但是一个人会带着两个管乐器吗?似乎不太合理,所以我把“with horns”翻译成了“长着犄角”。(我承认,我是赶稿太急,来不及给诗人写信询问了。)
但是,当我查到诗人的背景,我傻眼了。本诗的作者夸梅·道威斯出生在非洲的加纳,长大在美洲国家牙买加。而这两个国家的文化确实和一种用牛角做的乐器有重大的关系。
在美洲,有一种独特的“马隆人”,他们是在残酷的奴隶贸易中逃逸的非洲人组成的社区,其中牙买加的马隆人最为突出。牙买加马隆人的历史与西非文化,尤其是加纳的阿坎(Akan)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阿坎人在牙买加马隆人中最重要的文化传承之一是对阿本(Abeng)号角的使用。这是一种通常用牛角制成的管乐器。阿本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号角,它更是阿坎人和马隆人重要的交流工具,能够通过一套编码的号声在远距离传播复杂的信息。
所以,这首诗里面的“犄角”很可能是这种阿本号角。如诗中所写的那样,一个人在人群中走,你对一对眼神就知道Ta是那个人,不正是像阿本号角一样的远程交流吗?
牙买加有着保留加纳传统的社区,也就不难理解诗人夸梅·道威斯的家庭为何会从加纳移居到牙买加(顺便说一下,加纳2023的人均GDP是2238美元,而牙买加是6874美元)。他也很可能把阿本号角写进诗中。
不过,为什么一个人要带着不止一个号角呢?也许,“长着犄角”也说得通,毕竟“犄角”在阿坎人的文化中也占有重要位置,它象征着是“谦逊的力量”,就像长着巨大犄角的生物不怒自威,而阿本号角的使用本身也和这种犄角崇拜互为因果。
所以,你可以试着用两种方式理解这首诗,一种是长着犄角的人,另一种是带着号角的人。诗人在诗中并没有说明,也许是有意邀请读者参与这样的想象游戏。
诗中还出现了一种有趣的加纳文化符号:酸粥。 加纳的酸粥,最著名的一种叫做豪萨酷酷(Hausa Koko)。这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传统早餐,它的“酸味”来自于谷物的发酵过程,通常使用小米或玉米作为主要原料。
除了酸味,豪萨酷酷里面通常还会加入一些香料,如姜、丁香和辣椒,赋予其辛辣的风味,这可不是一种能够通行全球的美食,很像北京的豆汁。有趣的是,和北京人喝豆汁配焦圈一样,加纳人喝酸粥的时候要配炸豆饼或者炸面团。
好吧,那个长着犄角的人,或者拿着号角的人,在心跳中如降神般出现,在整夜的鼓声中摇摆着,喂你酸粥喝坚果……
周一的小Yellow诗又回来了,它说:欢迎,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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