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经过风

树经过风的时刻
就是我遇见你们的时刻
隐秘的叶子都被留下了

这是唯一的时刻
人们因幸福而微微发抖

作者 / 青蛇

树经过风，很有意思，就像山飞向鸟。诗人总喜欢利用物与物之间的相对运动，来洗刷人们习惯性看待世界的眼光。这首诗只有短短五句，但句句有转折，就像一条翠绿的柳枝，在任人编织或扭曲的过程中，总是有绿色的汁液沾满手指。

“树经过风的时刻/就是我遇见你们的时刻/隐秘的叶子都被留下了”,因为是树经过了风，而不是风穿过了树叶，所以那被留下的，其实是落叶。树继续走远，叶子被风留在原地。那隐秘的叶子，它饱含秘密的信息，又不引人注意。在这个时刻，我遇见了你们，就和那被留下的叶子一样，我们的遇见，也是饱含了各种复杂的情愫，但同样不引人注意的相遇。

但是，也正因如此，“这是唯一的时刻”，不仅仅是属于“我”和“你们”，而且属于“人们”，属于所有人。“人们因幸福而微微发抖”，人们就像树叶，当经过风的时候，心会像树叶一般微微抖动，因为他们敏感地捕捉到“那唯一的时刻”，尽管人们并不一定知道这是有人在此相遇，但他们知道的是，一定有某种奇妙的东西和他们相遇了，就像那微微发抖的树叶，以及那隐秘飘落的树叶。强烈的感觉，这隐秘的叶子，是诗人的一种自喻。

这是一个朋友发来的作者六十多首诗中的一首。不妨再看下面两首：
在高处的静

车轮压过身体的瞬间
我和许多花儿见面

那些音的美
我说不出来

我像婴儿一样微笑
你们怎么猜都可以

弧形

她像
一声柔而韧的 叹息
到达我们不知道的
领地

那个人在笑
两个上翘的嘴角

高处的爱
在夜里消弥了踪迹

她把自己抹去

这两首和《树经过风》在气质上非常相似，只是更加直白地显露作者内心。婴儿般洁净透明的内心，“你们怎么猜都可以”和“她把自己抹去”的句子，仿佛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弃我”情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佛教“无我”观念的影响，还是因为作者内心天然的自弃感。诗人名叫青蛇，也叫青儿，如果你热爱音乐，如果你曾经读过一本书，叫《穿过骨头抚摸你》，你就一定知道这个名字。现在我要说的是，青蛇病了，肾积水导致尿毒症，高昂的医疗费对于清贫的诗人是一笔极大的负担。为此，青蛇的朋友们决定再版那本已经在市场上难觅踪迹的《穿过骨头抚摸你》，希望将所得款项用于青蛇的治疗。

荐诗 / 流马
2015/10/03

题图 / 桑德罗·桑缇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