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羊

奶奶家大门口的雪地上
总是拴着一只羊

每天
我都跑去喂它些菜叶

有时它突然胖了
有时它突然瘦了

有时它突然高了
有时它突然矮了

有时它突然大了
有时它突然小了

其实
它并不是同一只羊
只是我把它当成同一只羊来喂

而且
我尽量不去看旁边那个肉铺
以减少内心的悲伤

作者 / 姜馨贺

我不怎么会做菜，也不常逛菜场，但每次路过肉铺都会觉得很神奇。粉色和白色的肉悬挂在店铺门前，老板们总是穿着血腥的大围裙，有人在找塑料袋，有人在刷抖音。那些肉被吃掉前会很伤心吧，所以它们才默默流泪，变成了肉汤。为了不被人做成小炒肉，它们要赶紧坏掉才行，热气腾腾的夏天会加快变质的速度，所以肉们和我一样，喜欢夏天。

再往前走一会儿是潮湿的旧街道，永远都有人在做饭。烟雾真的无色无味吗，那些窗户里飘出来的烟雾明明是晚饭的味道。

这首诗的作者十一岁，和十二年前的我一样大，那时候我在干嘛呢，反正我不喜欢吃羊肉，也不会写诗。但是我养了一暑假的鸭子被炖了。

我的鸭子毛茸茸的，每天带它们去草地上吃西瓜虫，它们不但跟隔壁的狗相处得很好，还学会了上楼梯，又聪明又好看，后来终于出现在了我家的饭桌。

以后我再也不能遛鸭子了，想到这我就难过得吃不下饭。妈妈说，盘子里的是鸡肉，你的鸭子只是走丢了，吃完赶紧写作业去。

“这明明就是我的小黄。”但我没说出来，就像作者其实知道他每天喂的羊都会被送肉铺一样，为了掩盖那份心知肚明的残忍，他还是会每天喂假装分辨不清的羊。

我尽量不去看旁边那个肉铺，因为它们看起来很好吃。

荐诗 / 大杀鱼
2018/06/08

题图 / Masha Kn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