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现的地方,月薪也跟着出现,
诗、爱人、职务依次从福田、民治、
莲花山往下降,你同它们部分疏离
部分同框,通勤地铁也曾通向你另
一个家乡吧?那叫乌鲁木齐的城市
出现的地方,我们也跟着出现,
生活多么美,但不能看,只能想
把诗并行成巴掌,抽打它:跑啊,
你他妈要继续跑。你同它一会儿
松活一会儿紧张,诗出落成黑话的
地方,我出现,党然后跟着出现。
这眼前的城市,大部分人都曝光在
我的前方,他们左手爆珠烟,右手
舀碗里的福鼎肉片,像朵摘除的
子宫,贫贱中正散发些许温暖。
他们在等我?等我领取学位证、
驾驶证和人事档案,将用它们擦掉
爱液、食物残渣和路上虚汗淋漓
的年轻诗人。但你说我百无聊赖
一边脏话写诗,一边正丢掉睡眠
看起来像不像个挣大钱的时代青年?
在厦门,昨天母亲电话汇来春药
要我紧赶我那些手机里的小学同学,
有一个高中未读,直接镇上开厂
另一个二十岁生娃,上半生不够
两个儿子同操一口黢黑的方言。
“是呀,自由度比不上有编制的
食堂饭,饭菜凉一些,人枯燥一些
你就多为祖国、生活多着想一些。”
“爱上能够按时回家的护士、老师、
公务员,就等于爱上她们的善意、
恶意、呼噜声,那是你的福气。”
把命运狠狠地砸进你的饭碗啊姐姐,
让我看看你指间日渐燃烧的个性
多优美,隔绝白酒、二条和幺鸡
这些平庸的,让我多年后有领导疼、
有资产累、有雷同的命的东西。
多年后你出现的地方,脑满肥肠的
我也跟着出现,入世只入到遍听
黄家驹和许冠英,
,冲刷我那
凋敝的肺叶,一遍,一遍,一遍。
(2018.11 为身陷深圳的范)
作者 / 朱锕朱
我曾试着用粤语读这首诗,粤语有一种绵绵的、内收的机械感,很像个为浪漫爱而变身的汽车人,但我失败了,因为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把这首诗读出声来。
我的哑默贯穿了整个阅读过程,所谓时分秒突然间慢了——中年危机、青春期燥热、经期恐慌、“成长的烦恼”、爱的八卦阵,这些大词,这些生造词,这些庞大遥远的概念从这几十行文字里跳将出来,跳进我十九岁的种种妄想里,去静坐示威。这一年里我扎实地感受到了这些概念的咄咄逼人,我发现思考和爱是人类对自己的终极献祭,这两件事令现实的速度慢下来。
慢的东西总归是尊贵而迷幻的就也因此令人不安,像是难以掌握的噩梦之清新。你担心时间走得不再准了,你怕自己的度日是行走在陡峭的扯谎里,你听过的所有问题瞬间没了答案。但你还是明知山无火偏向火山行。
此刻夜空呈扑虎状,像是无数的黑色在急行军,几时天亮并不重要了,我闭上眼反而感知到更多人事——我看到以我脚踵为圆心,半径内所有的活物都在行尸走肉的同时也尽在认认真真不问归期地玩儿命;我听到她在我耳边读着一首诗,有一句是“我们各自是一个平面”;我触电般记忆起每个死寂的冬日,人的影子似乎都更薄脆和透明,凌晨抑或午夜里发生的事,都会被记录在案,改成剧本,一代一代重演。那个谁不是早就说了么,此日漫谈天下事,他年都是戏中人。
我感到惶恐。我也感到余勇。这时她说“如果我在傍晚散步时死去”。我也觉得甜蜜。
荐诗 / 张铎瀚
2018/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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