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Edward Hopper

过去生活的片断

懒洋洋的女人，我爱你。
黄色康乃馨的蓝色背景。

天空的色调不会改变。时间是
夏天，我不会将花瓶端到地毯上，
我爱的就是你不去行动，
倚在窗台上——

你知道你不外出时有多迷人！
这座房子就像阳伞里
明亮的脚尖。

我躺在窗台上，不会因为爱你
而有激情。
我对你怀有的情感，不像盛开的康乃馨，
而是黄色康乃馨的蓝色背景。

懒洋洋的女人，我爱你。
我考虑我和你的生活，用两种生活
布置一种生活，将两座城市
并为一座城市。我考虑我和你的声音，
我考虑我和你的声音，考虑
再没有野兽漫游的平原。

我还考虑
如果无法在一起
就抽象地在一起。

作者 / 朱朱
选自 / 《枯草上的盐》，人民文学出版社

今天是小满，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天气越来越热，想到了这首“懒洋洋”的情诗。

从第一句开始，这首诗就带给人一种夏日的颓废感。“黄色康乃馨的蓝色背景”，则为夏日里的“过去生活”抹上了一层梦幻滤镜，它甚至还让人联想起布莱希特《回忆玛丽·安》的开头：

“那一天，蓝色月亮的九月
静静地，在一棵年轻的李树下
我搂着她，沉默苍白的情人
像搂着一个妩媚的梦。”

与其类似，这首诗的展开也建立在一系列的否定上：“天空的色调不会改变”，“你”“不去行动”、“不外出”，甚至“我”“不会因为爱你而有激情”。持久的白昼和暑热，让肉体变得慵懒而颓废，让整个房间变得静谧如霍珀的绘画，让人失掉了功用心，同时也似乎把情感纯化、抽象为一种理念的流动。

于是诗人写出了如下动人的诗句：“用两种生活布置一种生活，将两座城市并为一座城市”。而“我们”破除了距离和阻碍的心灵世界，就是一片“再没有野兽漫游的平原”。

《回忆玛丽·安》的结尾这样写道，“那个女人或许已生下了第七个孩子/但是那朵云，盛开得如此短暂/当我抬头看它，它已消失在风中”，这首诗的结尾则是另一种绝妙的呼应。“如果无法在一起/就抽象地在一起”，仿佛在那时的当下就已经周全地考虑了各种情形，甚至包括可能的失败，以及某种“回到未来”后的刻骨铭心。

荐诗/曹僧
2020/05/20

第262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