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流马 
现如今投水自尽的人如此之多，
竟使河岸要卫兵把守。只要看见
有人出现，那个人穿着邋遢，
连警示牌都不看一眼，
还戴着一副破旧的手套，
卫兵们就认定他要跳河自尽，
于是他们急急忙忙赶去救他，
还把他抓住带到了拘留所。
另有一人沿着塞纳河岸，
逆河水方向飞奔，宪兵中途
把他拦住，打着官腔问道：
“你为啥要朝着逆水方向奔跑？”
“不幸啊！”这个可怜虫叫道，
“救命啊！快救人啊！
我老婆投河了，投河了，
跳进河里去了！”
宪兵听了，便对他说：
“嘿，难道你连一点水力学都不懂！
你找溺水者的尸体，却把方向搞错了。
按照自然法则遗体应顺流而下，
可是你追寻妻子为何逆流而上？”
这男人答道：“我老婆生前古怪，
对所有事情都持相反的态度：
因此我有充分理由推断，
这尸体在河里漂浮定会逆流而上。”
1840
作者 / [波兰] 亚当·密茨凯维奇
翻译 / 林洪亮
选自 / 《密茨凯维奇诗选》，四川文艺出版社
1830年波兰爆发反抗俄国沙皇统治的华沙起义，密茨凯维奇还没有来得及回国参加，起义便告失败，从此一直在欧洲各国寄居流转。这首诗写于1840年，那时他正寄居法国，以教书为生。
这首诗表面是以一个荒诞和喜剧的手法在讲述一个固执的妻子的死。这个固执的妻子对所有的事情都持相反的态度，以至于让丈夫认为，就算她跳河自杀，她的尸体也不会顺着河流的方向走，而一定会逆流而上。真是一种至死的偏执。但这难道仅仅是在讽刺一个妻子的固执吗？难道不是对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动荡欧洲的一种隐喻，不是对一个“现如今投水自尽的人如此之多”的时代的控诉？
是谁让这个时代有如此多的人不再想活下去，甚至要在河岸上派兵把守，防止他们自尽？而人们到底又是为什么，宁愿投河，也不想活在那样一个偏执的世界里呢？那个古怪而固执的妻子身上，究竟投射着哪一个幕后操纵者的投影？是俄国沙皇，还是法国皇帝？
荐诗 / 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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