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舌尖在探寻她的途中,寻找的不是亲吻

配图 / Claude & Vincent

宝拉

 

宝拉成为宝拉是在一个精确的时刻,
要听起来像她,像破碎的盘子和灾难。
她的生平是地毯上被单的狂欢,
我的被单也裹着她,她还把一支熄灭的烟头
留在我嘴里。
她腰腿间渗出失眠的汗水,有波德莱尔和黑色的气味,
她的头发无比金黄,在锁骨上肆意展示着美丽。
每当她涂上唇膏,做了发卷,
在电话听筒里低声唤着“罗伯托”,
就仿佛猫咪发出的喵喵声,暗示着一切……
包括我的名字。
一边吹口哨一边嚼玉米脆饼,只能在她胸前完成,
我的舌尖在探寻她的途中,
寻找的不是亲吻——宝拉可不要亲吻
——而是被宝拉偶然选中的今天。
我说,在这一天,宝拉的肌肤
可以是一切,却或许要除去,宝拉本人。

 

作者 / [墨西哥] 罗伯托·阿库尼亚
翻译 / 范童心
选自 / 《诗刊》,2024年第7期

 

PAULA

 

Paula tiene una hora precisa para ser Paula,
para sonar a ella, a platos rotos, a desastre.
Su biografía es la orgía de sábanas en la alfombra;
la mía con ella, el cigarrillo apagado
que deja entre mi boca.
Su entrepierna transpira insomnios, a Baudelaire, a negra
y ella tan rubia cuando amotina su belleza tras su escote,
cuando se pinta los labios o se riza el pelo
o cuando su voz en el teléfono ronronea el Roberto
como un maullido que sugiere todo…,
incluso mi nombre.
Chiflar y comer pinole es únicamente posible entre sus senos
y en el camino que mi lengua traza hacia la suya,
buscando no el beso, porque Paula no besa,
sino el hoy que es el rostro que por azar ha escogido Paula;
y digo Paula por mentar el día, la piel de Paula,
que es todo, menos, aunque quizá, incluso Paula.

ROBERTO JAVIER ACUÑA GUTIÉRREZ

 
如果说“诗歌是人类最亲密的文学体验”,那么,诗歌就是人类亲密关系中的爱,是人与人的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种。不管我们多么相信大爱无疆,我们也都会承认爱的广阔外延的核心,是爱情,不管是男女之爱还是同性之爱。

而爱情导师通常会告诉我们,意识会相互欺骗,但身体不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爱情诗,有可能是理想的、想象的、美好的谎言,但基于身体吸引的情色诗通常不会是,虽然有些人会把过于低下的趣味带进情色诗中。

对于从来不写情色诗,但永远是个好奇宝宝的我来说,如何写好一首情色诗,是一个真问题。所以遇到了写得好的情色诗,我会很乐于欣赏。比如墨西哥青年诗人阿库尼亚的诗。

在访谈中,他坦言,他就是喜欢性爱。所以,我理解,如何有格调地表达“性吸引”,应该是写好情色诗的关键。阿库尼亚带有情色色调的49行诗《李白的长夜》是首杰作(虽然汉语刊发时不得不缩略了两行),独自一人,醉酒的孤寂之夜,一百年的时光,流水般的性爱……不足以总结该诗,所以推荐你找到2024年7期《诗刊》,自己去体会。

这里推荐的他的《宝拉》,美好的性吸引中首先扑面而来的是满纸的“欢喜”,感官体验的乐趣游戏之外,是甚至带着些纯真感的性的欢喜。

然后,是“精确”,精确的细节从来是艺术的神,恋爱艺术更需要这样的神来之笔,对宝拉的爱和对妮娜的爱的不同在哪里?不同始于那个“精确时刻”的宝拉的出场……

再是,一定要“暗示”,自然是比较直白的暗示,否则和所有擅长暗示的诗如何区别?几乎所有的好诗都以暗示为擅场。

最后,既是抖包袱,也是哪怕最欢喜的双向奔赴的性爱当中,虽然不会有当下的伤痛,但也会存在一个真实的“虚空”地带,那里,宝拉带来的全部欢爱中,唯独缺少了宝拉本人。也许是,一个本质的人,从来不存在,人只是由一些不断流动的意识、行为所构成。

好了,有了以上双引号中的几个关键词,我们就有了一首颇有格调的好的情色诗的初步配方。

愿你干枯的心灵在美好的情色诗阅读中开始它自己新的追寻自由之旅。

 

荐诗 / 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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