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里的大事、要事、不得不去做的事,仍还拦在雨幕的尽头

配图 / Saul Leiters
bedtimepoem

避雨

外面发生了什么?人们待在屋子里
就像在避雨。喧哗过,然后沉默着,头顶
飘起湿漉漉的烟

不甘心的人不时说句话、站到窗口
看看泥泞的程度,大雨
对需要赶路的人更真

他们计划里的大事、要事、不得不去做的事
仍还拦在雨幕的尽头。屋子里,端详着
世纪里,无关紧要的雨声

选自 / 《新秦诗·2023卷》

避雨的,是面目模糊的“人们”“他们”,是那些短句里被省略的主语。隐去的复数/无数的人,将这场避雨提纯为一种带着点哲学意味的普遍情境。避雨,以及随之而来的喧哗、沉默、不甘心、站到窗口看、计划、端详,这一系列谓词牵引着短句跌宕向前,又或者原地踏步,像一连串令人焦灼的金属响动,又像不整齐的晶体裂面,带给手指有点锋利的颗粒感。

戏剧性发生在末句。诗人将两个视角叠加在一起:“屋子里”的视角和“世纪里”的视角。若从类似“世纪”的宏大视角来审视个体日常中的泥泞,好像无关紧要,那些“不甘心”和“焦灼”,都似乎无谓、可笑。——我们获得了某种存在主义的视角,反思一生营营,意义何在。然而,“大雨/对需要赶路的人更真”,那些泥泞如此具体,真可以从“世纪”的角度忽略不计吗?——我们获得了某种人道主义的悲悯视角,反思起视角本身的暴力。

诗人或许在有意并存这两种解释,并不决然地站在某个立场上。他在写作时就已经设计好,让读者陷入一场持久的不解与惆怅中。我们几乎能看到他似有实无的莫名微笑,那里有一种源于紧张却无可奈何的松弛。或许此刻,我们能够和这位狡黠的作者彼此会意:在尴尬和自嘲之间不断闪烁,何尝不是我们泥泞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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