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你以前
我热爱自然，就像安静的修道士热爱基督。
现在我热爱自然
就像安静的修道士热爱圣母玛利亚，
我的虔诚一如既往，
但显得更诚挚更亲密。
穿过田野来到河畔
和你走在一起时，我看到的河流更美丽；
坐在你身边看云
我看得更清楚。
你不曾把自然从我这里带走，
你不曾改变自然对我的意义，
你使自然离我更近了。
因为你的存在，我看见它更美好，但它是同一个自然，
因为你爱我，我同样爱它，但是我更爱它，
因为你选择了我，让我拥有你爱你，
我的眼睛在凝视万物时停留得更久。
我不为以前的我而后悔
因为我还是同一个人。
我只遗憾以前不曾爱你。
把你的手放在我手里
让我们保持安静，被生活环绕。

作者 /  [葡萄牙] 费尔南多·佩索阿
翻译 /  程一身

这首诗是佩索阿用卡埃罗身份写的恋爱中的牧羊人组诗中的一首，写于1914年7月6日。在同一天他还写了那首更著名的「明月高悬于夜空」，相比较那一首纯美和空灵，对自然之爱和恋爱在感性高度上的完美融合，这一首更为理智，也更为克制。

这是首属于爱情的事，然而首先讲述的是自我。爱情使自我更美好，爱情使自我更完整有力。通过爱你我爱这个世界，通过爱你我爱每一个存在的物体。爱情是一场大火，从你那里点燃，燃烧在我所看到的整个世界之中。爱情是光中的光，爱情将生活带到我的身边。实际上，我觉得这首诗里的爱情是纯精神上向上的引导，是虔诚之心对爱情的提纯。佩索阿本人的分裂，独立，虚妄和理智，以及与其说是诗歌上，不如说是哲学上的立场，使他带来独特的，田园风的，纯灵的爱之歌。在这里，没有迷乱，追逐，欲望，占有，没有任何妨碍上帝显现的东西。对自然的爱，对上帝的爱，对「你」的爱完美的统一和弥合了世界和现实的任何一次割裂和创伤。这首诗，带给你仿佛在镜前冥想的高纯度爱情。

有些人是诗人气质的哲学家，比如尼采。有些人是哲学家气质的诗人，比如佩索阿。但不管佩索阿的分析以及理性多么根深蒂固，以至于可以在现实世界中举重若轻地挥舞虚妄之锚，他仍然是被美所深深吸引的诗人。他写的首先是美的，也首先是感性所触动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一个人类都是诗人，都会在某些瞬间感受到，只是你可能在当时当地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或者你不能准确地描述。所以伟大诗人就是我们共同的代言者，是用语言之弦弹奏的属于我们共同的灵与美。

荐诗 / 小白
2013/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