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1
我不会因为春天
而早早起床。我必须
回到我阴郁的父亲那里

在我的出生之地
月亮，总是在白天醒来

2
你的腰肢如此纤细
你颤抖，让世界越病越重
在窗帘后面，阳光
故意冰冷，沉默

而我只有在床上
才能产生这样严肃的思想

3
我不能说出你的美丽
但我盲目地
怀疑着晴天下的绿茵

太多运动场，太多
峰顶上翻滚的天空
河流，只不过是吹向从前的一阵风

4
总会有人握住
自己的命运，总会有人
拥有结实、多毛的双腿

就像没人知道，我的命运
没人知道我在路边岩石里
向着你，星夜赶来

5
你有24年的春天。
我感到困倦。
誓言，从来就不必说出——

噢
等我厌倦了，再用一生去追求

6
我在我爱人身上
挖掘到平静
我在她小臂上
丈量一生的长短

我爱你
我的一生从未逃离

7
为何不把我们收回？
一年一年，春天到来
为她的淫荡找到了多少借口……

2007

作者 / 邵风华

雨水节气已过，依然难寻春日的气息，对北方的人来说这是很让人焦虑的事情。在雾霾深重的国度，春天更像是一部故事讲不好的国产电影，我们假装相信其自有逻辑，但真实的感受从来就是一口浓痰。

对这种毫无诚意的早春，不起床就是最好的抗议。我宁可认为作者是在床上完成这首诗的，或者至少抓住了那种赖床时才有的散漫思绪（“严肃思考”）。

这是一首赖床者的春日哀歌。他想到阴郁的父亲、出生之地、从前白日里才出的月亮，还有那吹向从前的一阵风；他羡慕别人有结实多毛的双腿，而自己的命运只是在石头里奔波；还有爱情，对恋人的狂热的激情与无因的厌倦，还有对春天，对人世挥之不去的末日情绪。看上去七个互无联系的短章，集合在一起，就是一首完整的末日感怀。

是的，春天，在变得烂漫甚至淫荡之前，它就是末日，每个人都怀有想要被收回的痛苦。

我也是在今早的赖床中用手机写下这段短评，希望给出一个起床的理由，但是，没有。不管思考怎么严肃，春天不过仍旧是冬天的延续。

很抱歉不能给各位一个明媚的早春！

荐诗 / 流马
2014/02/22

题图 / 《少女馆》，筱山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