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山山行

适与野情惬，千山高复低。
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作者 / [北宋]梅尧臣

你看过熊爬树吗？人类只在恰好特别有空的时候，才能把注意力从自己和同类身上移开，看看山水和跑来跑去的动物。这时候，山在不同的角度都很好看，独行于偏僻小径也不担心被熊吃了。

白居易《答元八郎中、杨十二博士》的颈联意境跟此诗很像，写得也好：

身觉浮云无所著，心同止水有何情。
但知潇洒疏朝市，不要崎岖隐姓名。
尽日观鱼临涧坐，有时随鹿上山行。
谁能抛得人间事，来共腾腾过此生。

诗人把观感放出去，触手一样附着在动物身上，便“身觉浮云”、“心同止水”。可惜尾联落入了张口大喊的套路，谁能呢？——不好意思啊，没谁。

梅尧臣这首就自然多了，可爱而又开阔。“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升”是萌点，请想象四下无人的林子，看一团熊克服重力把自己尊贵的身体挪树上去。这十个字作为载体传递出二维的影像，并唤醒读者静谧安逸的感觉。影像和唤醒之间，就是诗作为高效且直接的表达方式，用混响的文本传递的诗意。

到了结尾，山看厌了，熊在树上睡着了，荐诗也该结束了。回家路上听到鸡叫的时候，你要知道云那边有户人家。
荐诗 /黄路兔
2016/11/1

题图 / Andreas L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