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候鸟

你肯定没有见过这么多没有翅膀的鸟
没有羽毛，没有天空
每年此时，他们幻想飞一次
千山万水美好
抵不过那座远在美好之外的空巢
只被几块石头压着的空巢
你肯定无法想象他们匍匐着
穿越这个国度的模样
蜷缩着，单腿站立着，愤怒又兴奋着
你肯定听说过死在途中的候鸟
你甚至亲身体验过死亡
但你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翅膀
没有翅膀为什么还有那么强烈的飞翔的愿望
那么拥挤，悲壮，惨烈
那么不爱国，却深深热爱家
你肯定理解不了这是怎样的一种世道
千山万水美好
千山万水莫名其妙

作者 / 张执浩
一年一度的春运，举国流动与迁徙，无数回乡的人在无数的列车上。历经那么多辛苦和劳顿，我们为什么要返乡？

这首诗，莫名让我想起去年冬天在日本，傍晚是深蓝色的，眉毛睫毛身上都是雪，冷的钻进一家居酒屋，再出来的时候，路上只有行人一两只，乌鸦犀利的叫，雪光，月光，沿着导航的路远远望去，灰蒙蒙一片，硬着头皮往前走，厚厚的雪，前路没有脚印，那一刻，只觉前途未卜，像极了很多个夜晚“无从下脚”，而每个醒来的清晨，都是被迫选择过的“踩下去”。偶尔停下来，抬头看着路灯，无边的雪铺天盖地，路牌上的日文，让人觉得恍惚。忘记最后怎么走到的JR站，总归，最后还是顺利回到了住处。夜幕下穿行的火车，无论夜多深，总有一站接一站的光明。

像卡尔维诺笔下的寒冬夜行人。千山万水美好，千山万水又莫名奇妙。每个人的路途，都曾穿越过高山、峡谷、平原、河流、烈日、雨雪、暴风、哭泣、愤怒、沉默、兴奋、相逢、永别、归来。而回到出发的地方，才是春运的意义。

荐诗 / 萌萌酱
2019/1/29

题图 / 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