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时间。我们是那著名的
晦黯者赫拉克利特的寓言。
我们是水,而非永存的钻石,
是逝去之物,而非停歇之物。
我们是河流也是那个在河流中
看到自己的希腊人。他的反影
在那面变幻之镜的水中变幻
在那火一般变幻的玻璃之上。
我们就是那条注定的空虚的河
奔流向海。阴影已将它包围。
一切都向我们道别,都在远去。
记忆绝不会铸造它的钱币。
然而无论如何总有什么会留下
然而无论如何总有什么会嗟叹。
作者 / [阿根廷]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翻译 / 陈东飚
时间与河流的对应,是人类共同的感知。我们看到河流会想到时间,想到时间就仿佛看到河流。不论是赫拉克利特还是孔子,不论是博尔赫斯还是你,都会发生这样类似的联想。只是这“时间”在博尔赫斯那里,并不只是一个概念,不如说时间就是博尔赫斯的“命运”,他的血液——身体里的河流,流淌着温度和情感,暗含着博尔赫斯隐秘的故事。
博尔赫斯重要的作品,几乎都是关于时间的,当我们为他作品中那些烧脑的“时间”问题燃烧大脑的时候,往往真的会忽略“时间”背后的故事。《阿莱夫》是博尔赫斯非常知名的小说,在这个小说的字里行间,埋下了博尔赫斯对其堂妹诺拉追求失败的悲伤故事。
诺拉一头火烈的红发和张扬的行止,14岁开始写诗,很早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诗人圈子里的红人,招惹到很多人的爱慕和追求。对于天性安静文弱的博尔赫斯来说,热情奔放敢作敢为的堂妹,简直是一枚震撼弹,塑造了他对爱情的浪漫想象。博尔赫斯喜欢带着堂妹出入诗人的聚会,只不过在一次聚会上,博尔赫斯做了让他一生后悔的事情,就是把表妹介绍给了另一个男性魅力十足的作家(记性不好,忘了该人名字)。那人乃情场高手,一场饭局下来表妹就抛下堂兄跟着那人走了。诺拉与那位作家进入火热的蜜恋,只是情场高手在欧洲已有家室,几次不告而别,抛弃诺拉。博尔赫斯在这中间也曾向诺拉求婚甚至非正式的订婚,但就在订婚不久,那家伙又从欧洲回到阿根廷,诺拉再次抛下堂兄选择“爱情”。
在这个过程中,诺拉从做诗人身边的文艺果儿成长为一个作家,出版了一本长篇小说。小说的出版后圈子也是混得更上一层楼,引起聂鲁达、洛尔加等诗人的瞩目。关于这几位的绯闻传也到博尔赫斯那里,可以想见他当时的心情。这段对博尔赫斯来说漫长的苦恋持续十几年,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诺拉不断变换着情人,不断被人抛弃,又总是迎来新的爱情。
在小说《阿莱夫》中,那个可以让人看到整个宇宙瞬间景象的魔法球,就被博尔赫斯安置在他和诺拉初次幽会的秘所——诺拉家老宅通往地窖的台阶上。小说中男主角爱人去世的时间据说也正是诺拉要求解除和博尔赫斯婚约的日子。小说中男主角每年去拜访的爱人住过的房子,某天也拆了,而在现实中,是诺拉一家子卖掉了那这座老宅。
所以当我们了解到博尔赫斯的故事,再来阅读他的“时间之诗”,就会理解为什么他如此痴迷于“时间迷宫”的建造,他在用小说或者诗歌创造另一个时间,去盛下那记忆铸成钱币都买不到的可能。一切皆是河流,留不住,但也要创造一种留下的可能。
荐诗 / 流马
2019/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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