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Andrew McIntosh

封城

我总是恍惚间梦见
老伊姆村

裁缝家的壁炉旁
被感染的跳蚤

藏在潮湿的布料织线里
而我也无法忘记

那块歪斜的边界石头，
六个黑色洞孔

溢满着用来清洗
受污染硬币的酒醋。

伊莫特与罗兰德
我脑海里浮现着的

一对命运多舛的情人
分离在隔离区两边

无言的情话跨越河流
直到她再也没有出现。

再一次睡过去，
我又梦见

被流放的药叉
委托行云捎信

致他失落的妻子，
行云飞过大地

沿着牛和骆驼的踪迹
飞过项链般的溪流，

扇状尾巴的孔雀，涂了色彩的大象，
草原和树丛绣织的地被，

雪峰，竹林，
瀑布和溪流，

飞鹤宽大的翅膀在天空书写
还有雨后闪亮的莲花，

空气，
清澈令人陶醉，稀奇，

沉重的旅程，有时候
必须慢慢久久地行走

作者 / [英] 西门· 阿米蒂奇
翻译 / Phil

 

Lockdown

And I couldn’t escape the waking dream
of infected fleas

in the warp and weft of soggy cloth
by the tailor’s hearth

in ye olde Eyam.
Then couldn’t un-see

the Boundary Stone,
that cock-eyed  with its six dark

thimbles brimming with vinegar wine
purging the plagued coins.

Which brought to mind the sorry story
of Emmott Syddall and Rowland Torre,

star-crossed lovers on either side
of the quarantine line

whose wordless courtship spanned the river
till she came no longer.

But slept again,
and dreamt this time

of the exiled yaksha sending word
to his lost wife on a passing cloud,

a cloud that followed an earthly map
of camel trails and cattle tracks,

streams like necklaces,
fan-tailed peacocks, painted elephants,

embroidered bedspreads
of meadows and hedges,

bamboo forests and snow-hatted peaks,
waterfalls, creeks,

the hieroglyphs of wide-winged cranes
and the glistening lotus flower after rain,

the air，
hypnotically see-through, rare,

the journey a ponderous one at times, long and slow
but necessarily so.

Simon Armitage

 

如果要选出欧美国家三月份的英文热词，Lockdown （封锁）绝对是首选词之一。当中国已经基本控制住新冠病毒疫情的发展时，欧美国家的疫情却愈演愈烈。很多城市和国家不得不采取闭关锁国，锁城的办法，试图限制病毒的进一步传播。在这前所未有，人人自危的时期，诗歌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现任英国桂冠诗人西门· 阿米蒂奇针对新冠病毒流行导致的封锁和社交隔离写了一首新诗，诗名就叫做《封城》。他说，在这危急的时刻，诗歌能抚慰心灵，也会让人专注思考。“ 诗歌的本质要求我们在使用语言上要细心考量，也要求我们体谅彼此，体谅世界。”

西门· 阿米蒂奇的新诗从17世纪欧洲黑死病的故事开始。1665年夏天，一位伦敦商人把一捆裹有跳蚤的布料寄给了依姆村的裁缝，从此瘟疫就在村里传播开来。村民们在牧师的带领下封锁了村子，与外界完全隔离，从而阻止了瘟疫的继续传播。诗中提到的伊母村的边界石头，石头上的洞空装有醋，被隔离的村民们会把他们的钱放在洞里，以支付外面的食物，醋是用来清洗和消毒硬币的。故事还讲述了一个住在伊姆村的女孩和一个住在村外的男孩之间的浪漫故事，由于瘟疫，他们只能从远处交谈，直到女孩也死于瘟疫为止。

这首诗的后面的段落取材于印度著名的古梵文抒情长诗《行云使者》里的故事，被流放的小神仙药叉（yaksha)托付流云捎信给她心爱的妻子，倾诉他的思念之情。

无论我们置身于什么样的情景之中，无论每一天的头条新闻里报道的是什么样的事件，它都不会是我们这个时代全部的故事，也不是我们自己全部的故事。既有中世纪的欧洲大瘟疫，也有伊姆村村民的勇敢，无私和牺牲；既有小神仙药叉的流放分离之苦，也有他深情思念的浪漫之歌。善良，无私，忍耐，勇气和爱，这些是连结人与人，人与社会的最坚固和宝贵的纽带，有了这些，我们就不会真正地被孤立，就没有真正的隔离。

荐诗 / Phil
2020/03/29

 

第257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