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树偷窥的女性生活

5.15

题图 / Giorgia Bellotti

树这个词一经出现
便呈现出它的普遍属性。
而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却来自于经验。
对于我,树是一个封闭的窗子
新婚 爱与纠缠 厨房的香味
所有树枝遮挡的肉体的斜影。
这些回忆使得这一棵树
战胜了我生命中所有树
成为最本质的。
它是一个偷窥者
见证了一个女人幼稚真诚的历史。
而现在,这棵树究竟怎么样了?
它会不会像我
在一个极具存在感和自我宽慰
的下午,反过来
写我?

作者 / 袁永苹
选自 / 《心灵之火的日常》,江苏人民出版社

 

几乎每个诗人窗前都会有一棵树。袁永苹这棵对她而言是一个“封闭的窗子”,而且是一个“偷窥者”,见证了一个女人“幼稚真诚的历史”。可以看出,这棵树曾经令她压抑,伴随着这部“幼稚真诚的历史”的一些细节和过程:新婚、爱与纠缠、厨房里的香味,被树枝遮挡的肉体的斜影……

这一切似乎在一个“极具存在感和自我宽慰的下午”迎来转机:诗人问,它会不会反过来写我?那是一定的。“这棵树怎么样了?”这棵树在这个下午完成了从一个偷窥者到书写者的转变。也就是诗人自己从窥探自己到书写自己的转变。

诗人窗前的树很容易成为一种投射的载体,诗人对它的投射像是一种心智的浇灌或者传输,直到它从一个纯粹的客体称为诗人的镜像。树的普遍属性是什么?树在人们经验中的形象又是什么呢?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迷雾,树的清晰面目就在它成为诗人镜像的那一刻。

弗罗斯特也写过一首《树在我的窗前》,读睡曾在2016年5月7日推荐过这首诗:

但是树呀,我见过你被摧折摇撼;
要是熟睡时的我也曾被你窥睹,
那么你也一定见过我的惶惑愁苦,
我差点儿在生活中因此而认输。

在弗罗斯特那里,他也曾被窗前的树所偷窥,但他很早就把树当成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只是这种交流还不能达到树与我的融合:“可你关心的只是外界的风吹霜打,而我担忧的却是内心的冰雪雨雾。”

袁永苹的树似乎完成了这一点。

我在文章开头就说,几乎每个人窗前都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树。你或许会问为什么?因为树是可以被寄托的某种存在,树是容易被诗写进来的一种意象。不论是我们窗前真有树还是心中有树,不论你站在窗前还是背对着窗子,你都能看到或者想象到它的摇动,它的树叶闪着太阳的光芒,唱着快乐的歌曲。时间越久,你可能越容易把某种内在的情绪投射到一棵树的身上,在某种意义上,它成为另一个你。

我们看阿巴斯的电影《24帧》,他将摄像机长久地固定在窗前,拍摄窗外树枝的摇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白天夜晚两种时间,树或静或动,作为导演,他为什么痴迷于拍摄窗口之外的那些树?

荐诗 / 流马
2020/05/15

 

第2624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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