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爱过,我们的某些部分也相爱过

Elle-May
我们相爱过,我们的某些部分也相爱过

音乐之书

临近结局,恋人们
倦如两个泳者。它在何处
结束?无从知晓。没有爱了,
就好比一片海洋,有着令人晕眩的边界
两人可精疲力竭地从中泅出,也不会如死亡般
长别。
临近结局。我想,更像
一根卷曲的绳子
它不在它绵长的最后弯折处
掩饰它的末端。
可是,你会说,我们相爱过
我们的某些部分也相爱过
残余的我们将继续
作为两个个体。是的,
诗歌结束,像绳子一般。

翻译 / 肖水、白哲翔
选自 / 《你的沉默让我胆战心惊》,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配图 / Elle-May

A Book of Music

Coming at an end, the lovers
Are exhausted like two swimmers. Where
Did it end? There is no telling. No love is
Like an ocean with the dizzy procession of the waves’ boundaries
From which two can emerge exhausted, nor long goodbye
Like death.
Coming at an end. Rather, I would say, like a length
Of coiled rope
Which does not disguise in the final twists of its lengths
Its endings.
But, you will say, we loved
And some parts of us loved
And the rest of us will remain
Two persons. Yes,
Poetry ends like a rope.

1965年7月, 垮掉派的理念浪潮已经席卷美国;披头士还顶着蘑菇头,保罗·麦卡特尼在梦里获得的那首传世之作《Yesterday》刚刚准备发行;理查德·布劳提根已经完成的小说《在美国钓鳟鱼》还没出版。

就在这个月,杰克·斯派赛倒在公寓大楼的电梯里,被送到医院。几天后,有友人赶到医院时,发现他的朋友罗宾·布拉泽正在与医生争吵。医生叫道:“你在担心什么!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酒鬼,反正这个浑蛋很快就要死了。”

布拉泽抓住医生的衬衫,大声说:“你说的是一位大诗人!”

弥留之际,斯派赛拼命挣扎,对着布拉泽说出自己的“遗言”:“My vocabulary did this to me.”(我的语言使我如此)

杰克·斯派赛

今天这首诗来自杰克·斯派赛的诗歌精选集《你的沉默让我胆战心惊》,是序列诗《音乐之书》中的最后一首。序列诗是斯派塞发明的一种诗歌形式。它是一本书规模的一首诗,由多个独立成章却又相互关联、共同发挥作用的短篇诗作,依据特定的数学逻辑排列组合而成。

杰克·斯派赛是艾伦·金斯堡、罗伯特·邓肯、肯尼斯·雷克斯罗斯、理查德·布劳提根等一众名人背后的诗人,开创了独到的诗歌语言,追求诗歌的魔法效应,以信件、小说、注释,任何你能想得到的形式写诗。被公认为美国后现代诗人中最有趣、最苛刻和最有价值的诗人之一。

他1925年生于洛杉矶。1940年代末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就读时,与罗伯特·邓肯、罗宾·布拉泽一起自称“伯克利诗歌复兴”。1950年麦卡锡主义恣肆时期,因拒绝签署“忠诚誓言”而失去助教职位。1954年,与友人共创垮掉派发源地“六画廊”。1957年,创办“诗如魔法”工作坊,培养了理查德·布劳提根等众多诗歌新人。

他是布劳提根的精神导师,身为旧金山文艺复兴派运动的青年领袖,也曾在“垮掉派”运动在旧金山崛起之时,与金斯堡、斯奈德等人展开直球对决的诗人。他强调诗是一种魔法,“诗即听写”,并且认为为了让诗歌重获自己的声音,就必须要与歌舞杂耍表演联系起来,为此他鼓励学生们在诗歌朗诵时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从而进行某种文学的突围。基于这种诗人间的竞争心态,布劳提根甚至请人帮忙设计过自己的某种“行为”。当然,斯派塞的魔法诗学也带来巨大的争议。一位他一直很尊敬的诗人就曾当着他弟子们的面,对其塔罗牌式杂耍的魔法诗学进行了不留情面的羞辱。

1965年7月31日,因长期酗酒在电梯中昏迷,8月17日逝世于旧金山总医院。去世时他主要在旧金山的诗人中广为人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逐渐被公认为美国后现代诗歌中最有趣、最苛刻和最有价值的诗人之一。

“让我走在星团的困苦当中 失去我。但别给我看那块冷却的皮肉。”

“万物绝不会在这样的春天里消亡,然而当我闭上眼睛或开始写诗时,你的沉默(因为春天自称云朵和月亮是存在的)让我胆战心惊。”

是时候让这个已然逝去六十年的老诗人,带给诗歌一些新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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