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Sarah McEneaney

小城哀歌

影子商队，每天早晨
他们启程，还有那洗车的机器，
总是从纯洁的睡梦中醒来。

送货的小卡车里
劈成两半的猪往返于是非之间，
一颗颗心长在了菩提树上。而我

和世界之间仅仅能够容下一张纸。
而在那些花园里，在所有的绿篱后面，
割草机们宣告了五月到来。

作者 /［德］扬·瓦格纳
翻译 / 肖蕊

kleinstadtelegie

die schattenkarawane, jeden morgen
ihr aufbruch, und die waschanlage,
die stets aus einem reinen schlaf erwachte.

und in den lieferwagen pendelten
die schweinehälften zwischen ja und nein,
den linden wuchsen herzen. und es paßte

nicht mehr als ein blatt papier zwischen mich und die welt.
und in den gärten, hinter allen hecken
verkündeten die rasenmäher den mai.

Jan Wagner

对于很多地方来说，今年的季节变化都是在人类有点受限的状态中倏忽而来的。一不留神已春深，一不留神又夏至，多少有点猝不及防的意思。世界上正在发生的重大事情让我们忽视了周遭的环境与物候，五月来了，五月又要走了，我们却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它。

好在，我们居住的城市自身的脉搏仍然一如既往地跳动着，运输车会在每一个清晨出现，机器的轰鸣虽然扰人清梦，却也告诉我们时光依旧向前，而树荫渐渐浓密，草吱吱地叫着长高，每一个小城都等待着它的居民们醒来。

这样的小城可以存在于地球上的任何角落，这首诗也可以用任何一种当代语言写就——因为它是我们当下的生活，是我们这代人的诗歌。对于生长在全球化时代中的我们来说，地域上的区隔已经变得很小了，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差别正在消失，这个现象当然也有令人惋惜的地方，但是它也让来自不同文化的人们更易于理解彼此，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很喜欢它。

就好像即使我不特意说出来，大家应该也不难感受到这首来自当代的诗歌与那些一百年前的德语诗不一样，它没有那么冷硬深沉，没有那么难理解，它离我们要近得多。实际上，这首诗的作者扬·瓦格纳是当今最受瞩目的德语诗人之一，也很可能是读睡介绍过的德语诗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他生于1971年），就我读过的他的若干首诗而言，他常以传统中积淀下的诗性优美，述说属于这个时代的真实。这其中有很多都是我们常常视而不见的东西，但仔细看时又会觉得很珍贵。

所以，在这个日常生活受到挑战的春夏之交，我很想回到我们熟悉的生活中去，好好听听不受阻隔的小城哀歌——也许，这也是很多人心里共同的愿望吧。

荐诗 / 肖蕊
2020/05/22

第263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