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Eirini Lachana

不可共享

门楣低。一棵香樟树只露半截身子
树冠，鸟巢，天空……往前挪一步才能看到
它们的气息浓郁，被一朵云逼得紧
一块荒田里野草繁茂，野花也趁势呼啦而上
我迷恋其间的蚯蚓，麻雀蛋，刚刚会爬行的小蛇
它们把一些花当成正途，在风里交出腹部的声音
而花朵，有多少歧途
也不甘心返回
我喜欢这毫无理由的荒芜
我喜欢这荒芜里毫无节制的美
我只希望在这个屋檐下一直坐下去
而不愿和任何一个人把这样的时辰虚度

作者 / 余秀华
选自 / 《我们爱过又忘记》

这首诗就是拿给你看了夏日里充满生命力的一小片田野，但它充分地描绘了那个时刻的美好。香樟长势喜人，野花繁盛得咋咋呼呼，小虫和小蛇们将花朵当成正途，在上面野蛮地来回散步。如此小的天地却那样宽广，令人安宁。

“我喜欢这毫无理由的荒芜
我喜欢这荒芜里毫无节制的美”

这倒叫我想到这几天看的杨丽萍的讲述，她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

我们当然渴望达成，渴望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建立一种联结，渴望带走点什么，又留下点什么。

我们在良辰美景前的直觉就是想要和爱的人并肩站在一起。不然怎么会有拜伦的“生命的良辰你与我同享”。

可也有一些时刻我们想要毫无节制的一个人把这样的时辰虚度。我们都忘了，我们本身就有足够的能量。或者，我们所面对的这一片土地一棵树，这存在千万年的自然就有足够的能量足以让我们产生交集，创造联结。它们不必共度，也不可共享。

没有什么是误入歧途。

荐诗 / 姜莱
2020/06/09

第264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