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城市被加农炮毁了。
我来到这里时乘坐的轮船,在战争中沉了。
我留下恋情的哈马迪亚的谷仓,被火烧了。
艾杰迪的报亭被敌人炸了,
我在爱的夜晚来回穿行的伊斯米利亚大桥,被炸成了碎片。
依据这份精确的地图,我的一生在我背后被抹掉了。
那些记忆能留存多久呢?
一起长大的女友被杀了,父亲也死了。
从此,你不要选择我作一个儿子或房客,
作一个情侣、市民或过桥者。
作者 / [以色列]叶胡达·阿米亥
翻译 / 凌丽君、杨志
在上周六犹太教节日期间,哈马斯首先对以色列发起突袭,哈马斯武装分子向加沙地带附近的以色列城镇发射数千枚火箭弹,并派出数十名武装分子,发动了史无前例的清晨袭击。在此期间,哈马斯还袭击了以色列正在举办的一个主题为和平的音乐节,现场发现至少260具尸体。哈马斯枪手向逃跑的平民开枪,并将很多人劫为人质,其中包含一名出生在北京的拥有一半中国血统的25岁以色列女生。
自从1948年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地区建国以来,巴以冲突就从未停止,大规模的中东战争发生过五次,而局部冲突几乎每年都在发生。
以色列诗人叶胡达·阿米亥在一首名为《炸弹的直径》的诗中说,虽然一枚炸弹的“直径为三十厘米,有效杀伤范围约七米”,造成的伤害是“死者四名,伤员十一”,但在由这枚炸弹所造成的“由痛苦和时间构成的更大圆圈”,足以把整个世界都放进去。以一颗炸弹的直径的无限延伸,鲜明的指出战争所造成的痛苦足以影响整个世界,甚至让信仰崩塌,把上帝驱逐。
今天推的是其组诗《锡安山和耶路撒冷的诗篇》中的一首。这首诗短短几行,不仅勾勒出诗人一家从德国迁居巴勒斯坦的历程,也描述了战争对这个犹太家庭的如影随形,一首诗浓缩了从二战到历次中东战争的以色列犹太人的生活史。
阿米亥1924年出生于德国维尔茨堡,1935年,随家迁居巴勒斯坦,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加入英军犹太军团,参加对德国纳粹的作战,以色列建国后,先后参加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中东战争,以及赎罪日战争。历经多次战火的诗人,对战争的残酷与反人道行为的认识深入骨髓,所以才会写下诸多振聋发聩的反战诗篇。
“我出生的城市被加农炮毁了”,德国的维尔茨堡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名胜古迹甚多,被称为“教堂之城”,这座老城毁于二战炮火。“我来到这里时乘坐的轮船,在战争中沉了”,指的则是全家迁居巴勒斯坦时所遭遇的战争风险。接下来讲述的则是其在耶路撒冷这座战火之城的生活:留下恋情的谷仓,买报纸的报亭,约会爱人所要穿行的大桥,统统在战争中被炸毁,甚至女友和父亲也相继在战争中被杀或死亡。
战争可以抹掉人的一切,包括记忆,和那些作为记忆的见证。“依据这份精确的地图,我的一生在我背后被抹掉了。”所以阿米亥在诗里发出呼喊,不要选我做耶路撒冷人的儿子,不要选我做情侣,也不要选我做这个城市的市民,甚至不要让我做那座被炸毁的桥的过桥者。
作为一个战争的幸存者,需要多么大的心脏,才能盛放这么多的痛苦和破碎。对那些在历次冲突中被杀害的平民来说,不论他是巴勒斯坦人还是以色列人,都可以这样说,“不要选择我作一个儿子或房客,作一个情侣、市民或过桥者”。
诗人刘洁岷有一句诗:“我觉得一个个国家就是一个个人,一个叫巴勒斯坦,一个叫以色列”。每个国家都由每个个人组成,战争不是国家与国家的战争,而是每个具体的人的死亡。流血的不是国家,而是每一个儿子,每一个爱人,每一个市民和过桥者。
荐诗 / 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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