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撞见你孤寂的屋子在西德克萨斯沙漠
如套索般掠过你的前廊,
让它像一根光线打成的绳结
落在你的脚边。
当我把车停好,
你会把光的套索
系紧在你的腰间——
它的另一端已缠绕三圈
在我因孤独而长出犄角的胯部。
你拉着我飞跃绿线草、蓝茎刺罂粟
那片闪耀着光芒的大海,
飞跃丝兰的白色花序,
飞跃楼梯上充满微尘的光柱,进入你的怀中。
如果你对我说,这不是你的新房子
但我是你的新家,
我会走进你喉咙的门,
把我最后的套索挂在走廊上,
在你的床头柜上用我最爱的书垒起祭坛,
把灯开了又关,开了又关,开了又关。
我会躺在你身体里面。
在你的心脏那张红桌上用餐。
每一碗热气腾腾的饭都会是,刚刚好。
我会把它吃个精光,
把你的椅子全部打碎。
如果我试图逃进深紫色的灌木丛,
你会提醒我,
如果你已经在这里,就无处可去,
然后拍拍你被窗外
黄玉般奢华的月光照亮的大腿,
说,来,亲爱的,坐这里——当我坐下时,
我会说,我没有离开。
在那之前,你在哪里?你的地址是什么?
我正受着伤。我驾车在夜色中狂奔
油箱加满了油,而我的车灯
正探向远方,寻找着什么。
If I Should Come Upon Your House Lonely in the West Texas Desert
across your front porch,
let it drop like a rope of knotted light
at your feet.
While I put the car in park,
you will tie and tighten the loop
of light around your waist —
and I will be there with the other end
wrapped three times
around my hips horned with loneliness.
Reel me in across the glow-throbbing sea
of greenthread, bluestem prickly poppy,
the white inflorescence of yucca bells,
up the dust-lit stairs into your arms.
If you say to me, This is not your new house
but I am your new home,
I will enter the door of your throat,
hang my last lariat in the hallway,
build my altar of best books on your bedside table,
turn the lamp on and off, on and off, on and off.
I will lie down in you.
Eat my meals at the red table of your heart.
Each steaming bowl will be, Just right.
I will eat it all up,
break all your chairs to pieces.
If I try running off into the deep-purpling scrub brush,
you will remind me,
There is nowhere to go if you are already here,
and pat your hand on your lap lighted
by the topazion lux of the moon through the window,
say, Here, Love, sit here — when I do,
I will say, And here I still am.
Until then, Where are you? What is your address?
I am hurting. I am riding the night
on a full tank of gas and my headlights
are reaching out for something.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非常典型的爱情诗,用英语说就是一首“love poem”。
这首诗的背景是美国德克萨斯州的牛仔套索文化。在诗歌的题目中,特别强调了“西德克萨斯州”,这是因为东德州雨水丰沛,土壤肥沃,发展出了奥斯汀、休斯顿这样的著名大城市,而西德州则是干燥的沙漠,除了石油工业外,只适合牧业,所以牛仔文化盛行,而套索是这种文化的象征之物。
套索这种看似简单的工具,在牛仔手中却能变幻出无穷的技巧。它不仅仅是捕捉牲畜的工具,更是一种展现牛仔精湛技艺和对马匹娴熟掌控的艺术。从精准的投掷到快速的收紧,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多年的练习与默契。
套索最主要的用途是捕捉和控制牲畜,特别是牛和马。套索技巧不仅是现在西德州最受欢迎的旅游文化表演,也仍然具有很强的实用功能。
这种实用功能在本诗中体现在捕捉“孤独的我”。因为孤独,“我”的胯部“长出犄角”。这既是用诗中的意象和真正的牧业操作进行连接,同时也是一种文字游戏,因为英语中“有角的”(horny)同时也是“欲火焚身”的意思。
在诗中,“你”在捕捉“我”的时候,把套索的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这在实际的操作中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如果牛仔不能真正控制牲畜的话,他就会失去回旋的余地,会被腰上的绳索拉倒和拖曳。
但是,“我”并不是危险的牲畜,你可以放心地把我们两个人系在一起,把我揽入怀中。
本诗的作者娜塔莉·迪亚兹有北美原住民“纳瓦霍人”的血统,她在这首诗里面解构了原本是“男性气概,殖民主义”的象征,让它变得更人性和温柔。实际上,我对美国文艺界这套左派的戏法儿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本诗在这点上做得很巧妙并且感人,我也愿意保持欣赏——艺术第一,只要(只有)有艺术性,不管政治观点如何,我就(才)欣赏它。
除了非常明确的,和现实有明显对应关系的意象,本诗中也存在不少“胡言乱语”,这其实是爱情诗的华彩乐章。
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性,更会像迷幻剂一样让人进入一种字面上的迷狂状态,此时各种超现实的意象正适合这种情形。
不过,诗人也并非在半梦半醒之间自动写作,她在那些意象中加入了不少自己的小心思。
比如,“在你的心脏那张红桌上用餐……我会把它吃个精光,把你的椅子全部打碎。”这几句来自诗人和侄女一起对经典儿童故事《三只熊》的重新写作。这个故事讲述一个小姑娘在树林里闯入狗熊一家三口的木屋的故事,她把屋子弄得一团糟,但是最后逃脱了三只熊的追捕。
有时候,蛮横地入侵,是一种爱的特权。
这真是热辣又甜蜜的爱情,可惜,它悬浮在真实和梦幻之间。
本诗的题目是虚拟语气,而最后又发问“你的地址在哪里”。
此刻,“我”正在路上开车狂奔,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有希望就好,也许在下一个时刻,爱情就会挥舞着它的车灯,如套索般掠过你的前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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