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与自然博物馆
我们在猎获物陈列室,面对着一整面墙上
装着玻璃眼睛、上了清漆的东西,他说:
我永远无法理解
这个国家对狩猎的痴迷。我们在独角兽展室
逡巡。在顶楼,我们找到一间
覆盖着乌鸦羽毛的小木屋,和某种
已灭绝的野牛。上个月,
我们和一位旧情人以及他的新丈夫
一起喝酒。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仍然爱着你,
第二天早晨,他坐在厨房的桌旁,
把手放在我们刚插上鲜花的黄铜壶上,如是说。
这并不难理解,没有那么难,
那股与无常抗衡的冲动。
猎人从狗嘴里接过一只鸟,
于是他就能永远占有它。
而我们,却并非如此。
Musée de la Chasse et de la Nature
lacquered things, when he says, I will never understand
this country’s obsession with hunting. We linger
in the unicorn room. On the top floor, we find
a small cabin covered in crow feathers, some kind
of extinct buffalo. Last month, we had drinks
with an old flame and his new husband. The way
he looks at you, I can tell. He’s still in love with you,
he said, the next morning, sitting at the kitchen table,
resting his hand on the brass pitcher we’d just filled
with fresh flowers. It’s not hard to understand, not really,
the urge to fight the ephemeral. The hunter lifts a bird
from the dog’s mouth and can possess it forever.
This just doesn’t work that way.
今天这首诗看似简单,但是却很耐人琢磨。
首先,“他的新丈夫”这句暴露了作者的某种身份。
作者在接受《点唱机杂志》(Juke Joint)的访谈时说:“身为一个酷儿(或者说,一个进步主义者、艺术家,或者任何以非主流方式生活的人)在(美国)南方,意味着要不断地进行一种杂耍般的平衡——在任何时刻,公开身份都会带来某种风险,我安全吗?”
但同时,作者又觉得自己深深植根于这种环境:“我的很多诗都是明显带有酷儿特质的,但却置于田园背景之下,与自然、环境和地方发生联系。那种与土地的紧密相连、依靠土地而生活、与其深度融合的状态,非常南方化。”
这种人和环境既融为一体,同时又充满张力的感觉在这首诗里面也有显现。“狩猎与自然博物馆“在诗的前半部分就像爱丽丝漫游的奇境,亦真亦幻,并且具有潜在的威胁感。
但是,这种描写真的必要吗?
这就引来这首诗耐人寻味的第二点。
仔细读这首诗会发现,这首诗这么改动也完全成立:
“上个月,
我们和一位旧情人以及他的新丈夫
一起喝酒。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仍然爱着你,
第二天早晨,他坐在厨房的桌旁,
把手放在我们刚插上鲜花的黄铜壶上,如是说。
这并不难理解,没有那么难,
那股与无常抗衡的冲动。
这使我想起我们一起去过的
狩猎与自然博物馆——
猎人从狗嘴里接过一只鸟,
于是他就能永远占有它。
而我们,却并非如此。”
然而,如果这么改,这首诗的味道就完全没有了。
前面那段虽然看似闲笔,但是却具有隐蔽的功能性。
首先,它暗示了诗中“我们”当前的关系——能够一起深入探索一个博物馆,应当已经确立了关系,一起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这就给整个事件增添了背景。
第二,它加强了“通过杀死而占有”这个意象,让它变得具体而又可以触摸。
第三,它给“当下”增加了一层时间的厚度。这样这首诗就产生了三个时间段,第一是当下,第二是“我们和一位旧情人以及他的新丈夫一起喝酒”的时刻,第三是旧情人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三个时间段在诗人看似不经意的笔下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张现实和记忆之网。
同时,我们也要说,开始的那段“博物馆之旅”不但有实用功能,更有审美功能,它把读者带进了一个奇妙的空间,大大增加的整首诗的可读性和趣味性。
感谢这个博物馆,让我们通过遍历那些死亡的东西,理解了具有生命的物体与它们的不同——也许,不能得到永恒,就是活着的代价。
近期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