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她的珍珠

——献给朱迪丝·雷德斯通

紧贴着我的皮肤，是她的珍珠。我的情人
命我佩带它们，温暖它们，直到夜色降临
我得以摩挲她的秀发。在六点的时候，
我把它们环绕在她微凉雪白的颈子上，然后用整个白天想她。

在黄色房间里躺着，想着蚕丝长裙和塔夫绸礼服，
她今天会穿哪样？她应当正在哪里扇着扇子，
而我在全心全意地为她工作，我的体热正慢慢渗入
每颗珍珠。慵懒地垂在我颈上的，是她的绳索。

她是美丽的。在我阁楼的床上，
我梦着她；我在脑中想像她
和高挑的男人跳舞，我会感到的眩晕，那
法国香水下面永久的芳香，那牛奶般的石头。

我用一只兔子脚拂去她肩上的尘土，
看那柔软的红晕浸透她的皮肤
就像一声慵懒的叹息。在她的镜子里
我火红的嘴唇半张着，仿佛欲说还休。

满月爬上天空。她的马车带她回家。在我的脑海里
我看到她的一举一动……脱下衣服，
摘下首饰，伸出纤细的手指
把它放进盒子，然后赤裸地滑到床上，她一直

都是如此……而我在这里独卧无眠，
我知道那些珍珠正在变冷，虽然
我的情人正睡在同一房间。整夜
我都会感到它们的缺失，和我的燃烧。

作者 /  [苏格兰] 卡罗尔·安·杜菲
翻译 / 光诸

Warming Her Pearls

—for Judith Radstone

Next to my own skin, her pearls. My mistress
bids me wear them, warm them, until evening
when I’ll brush her hair. At six, I place them
round her cool, white throat. All day I think of her,
think she wanted to explain

resting in the Yellow Room, contemplating silk
or taffeta, which gown tonight? She fans herself
whilst I work willingly, my slow heat entering
each pearl. Slack on my neck, her rope.

She’s beautiful. I dream about her
in my attic bed; picture her dancing
with tall men, puzzled by my faint, persistent scent
beneath her French perfume, her milky stones.
loodied swan-neck arms.

I dust her shoulders with a rabbit’s foot,
watch the soft blush seep through her skin
like an indolent sigh. In her looking-glass
my red lips part as though I want to speak.

Full moon. Her carriage brings her home. I see
her every movement in my head…. Undressing,
taking off her jewels, her slim hand reaching
for the case, slipping naked into bed, the way

she always does…. And I lie here awake,
knowing the pearls are cooling even now
in the room where my mistress sleeps. All night
I feel their absence and I burn.

CAROL ANN DUFFY

这周一的诗不知道是否称得起“小黄诗”，但绝对是撩人的。

一个男人躺在旅馆的床上等着傍晚和情人约会，这个情人看起来风情万种，在欢场上应酬的时候，还叫主人公帮她温暖自己的首饰。在情人走后，男人躺在自家的阁楼上，长久地思念情人，想着她赤裸地滑到她自己的床上的身姿，夜不能寐。

本诗的作者卡罗尔·安·杜菲出生于1955年，是苏格兰当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也是英语世界在世最重要的女诗人之一。在为《观察家》（The Observer）杂志写的文章中，Charlotte Mendelson如是评价杜菲的诗：“就像她最好的小说家同侪一样，她能够顺着迷狂、渴望之流，借助习语和句子的转折滑进滑出她笔下人物的生活。她也是时间旅行者和变形术士，当其他诗人气喘吁吁地处理一个吻，一下踢腿，一个字母时，她可以从特洛伊滑进好莱坞，从银河滑进肠胃，从脱落的皮肤滑进公寓商店……”

《温暖你的珍珠》正可以说明杜菲的风格。从诗歌的氛围和“马车”等道具的出现，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首19世纪的诗，但轻松的时空变换，隐喻等现代手法的运用又昭示着这首诗来自当代的现实。“珍珠”这个意象尤其耐人寻味，它既是一种具体的物品，又是不同时空连接的纽带；它和女主人公若继若离，虽然是一种可以随时摘下来的饰物，但在字里行间里又仿佛是女主公身体的一部分；它甚至也是男主人公身体的一部分，在和女主人公分别之后，逐渐凉下去的珍珠似乎象征着男主人公渐渐远去的希望——虽然曾经肌肤相亲，但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文学从来拥有比道德更广阔的世界。《温暖她的珍珠》虽然使用了年代背景作为掩饰，但仍然揭示了一种在道德上具有争议性的感情。在这里笔者不想对这种感情进行评价，只是想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但具有道德的准绳，还具有美感的准绳。艺术家或许会认为美感要高于道德，直到他们发现看似平常的生活也会静静揭示关于生命和美的真理。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6/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