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 ,我又开始写诗
在无话可说的时候,在道路
像逻辑一样终结的时候
在可说的道理变成废话的时候
开始写诗,在废话变成
易燃易爆品的时候,在开始动手
开始动家法的时候,在沉默
在夜晚噩梦惊醒的时候
活下去不需寻找真理而诗歌
寻找的是隐喻。即使键盘上
跳出来的词语是阴郁
淫欲,隐语,或连绵阴雨
也不会错到那儿去,因为写诗
不需要引语,也无需逻辑
在辩证法的学徒操练多年之后
强词夺理如世界,就是一首诗
作者 / 耿占春
如果“世界荒诞如诗”,那么写诗是制造更多的荒诞,还是为了消解荒诞?在耿占春先生的《世界荒诞如诗》一诗中,我看到了诗是反抗,控诉,纠正。诗是反辩证法和逻辑的。在世人皆顺从规则的时候,他创造了另一些规则。
开始写诗,是对世界荒诞做出应激的反应。或者说世界的荒诞倒逼诗人开始言说。世界和诗之间的天平,因为加上了“荒诞的砝码”而开始倾斜。
荒诞成了世界和诗之间的粘合剂,这荒诞既堵塞了道路,也终结了言词。
写诗本应该是有话可说,本应该是顺应“道成肉身”的逻辑而用言词靠近真理,本应该是从废话中分拣道理,结果“许多年后 ,我又开始写诗”是因为无话可说,道路的终结和道理变成废话。在诗人耿占春的笔下,诗依旧是在和世界的荒诞进行着抵制和斗争。就像言说医治着无话可说,道理训斥着废话。
“在道路像逻辑一样终结的时候”信心依然能分开海水而开出一条道路。
“在废话变成/易燃易爆品的时候”诗依然扮演灭火除暴(爆)的功用。
“在开始动手/开始动家法的时候,”诗依然扮演的公义的判词。诗依然是高空坠落后及时打开的降落伞。 “活下去不需寻找真理而诗歌/寻找的是隐喻。”那么活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就需要寻找真理了呢?什么又是隐喻?“当人类忘却了聆听,他也就忘却了诸神的话语和世界,忘却了本源”《隐喻·耿占春著》。隐喻使人与自然恢复关系,人与神保持一致。人对隐喻关系的寻找,其实是在自然之中寻找合宜之所安放自身,是内心秩序和事物秩序的一致性的寻求。不至于是不寻找真理的活着,而是在寻找隐喻的过程中“使生命的意义成为动人的悬念而被人类精神所渴念、期待和追索”。
诗歌寻找的是真理。唯道成肉身的词语,才不会产生“阴郁、淫欲,隐语,或连绵阴雨”的歧义和谐音。寻找的是隐喻,其实寻找的就是完成创世之后隐而未现的上帝。之所以“不会错到哪儿去”,是因为通过“树荫”总能遥遥感知树荫之上的实体。
荐诗 / 纳兰
2018/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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