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触摸我,我将像水一样流过你的指间

Grażyna Smalej

 

河流

如果它在北方平原青灰色的薄暮中闪现出一个信息,
那一定是苍白的,关于表面:光并不依附,
而是装饰和瞬间描绘出一种静止的流动
并迅速剥落,进入站立着的旁观者的脑海,
他们犹豫不决,在悬崖上
看着野鹅在小岛边摇曳的杂草中平稳地划水,
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今晚的光辉将留在记忆中
当肮脏的水流将他们甩开,向夜晚流去。

如果你触摸我,我将像水一样流过你的指间。

作者 / [美国]罗桑娜·沃伦
翻译 / 马永波
选自 / 《罗桑娜·沃伦诗选》,东方出版中心
配图 / Grażyna Smalej

The River

If it flashed a message in the pewtery twilight of northern plains,
it was a wan one, about surfaces: how light does not adhere,
but adorns and momently describes as motionless a moving current
and peels off into the minds of the beholders who stand,
irresolute, on the bluff
watching the wild geese paddle steady in the wavering purl of weed by the little island,
and feel, already within them, the sheen this evening will hold in memory
as the soiled water shrugs them off and moves away toward night.

If you touch me, I will run through your hands like water.

 

Rosanna Warren

 

我也写过类似一首河流的诗篇,写水面上的反光,与岸上犹豫不决的观察者,和那些光芒如何进入人的记忆。和罗桑娜沃伦的这一首比起来,不得不惊讶于她对光与水波的关系的那种刻画,是我不曾构想过的:

光并不依附,
而是装饰和瞬间描绘出一种静止的流动
并迅速剥落,进入站立着的旁观者的脑海

这非常的细节和具有动作性,诗人将光与水的关系做出了某种界定:光并不“依附”于水,而是对水的一种“装饰”,以及“瞬间描绘”一种“静止的流动”,这近乎等于说光抓拍了水那一刻的静止。还不完,“并迅速剥落”,因为它不是依附于水的,而是作为一种装饰或描绘,在水上作画,然后水又是流动的,所以那些颤动的光波就“剥落”了,去了哪里呢,“观察者的脑海”。

诗人的能耐就在于,把“水面上的反光”这样一种原本不可分的事物一分为二,揭示出水与光之间的这种彼此独立而相互作用的关系,光更像是一个施加者或者创作者。敏锐的观察力和对事物重新解释的能力是优秀诗人区别于一般性诗人的卓越之处,这是能力的差别。

而至于最后一句,更像是飞来的一笔,这当然有其妙处,因为它将上一段纯客观的写作,突然与读者产生了强烈连接,读者的体验感一下子就被唤起了。“你的触摸”会不会像那水面上的浮动的光一样留存在皮肤的记忆中呢?

罗桑娜·沃伦是当代美国一位重要诗人,她的父亲,是另一位重要的美国诗人,国会图书馆第一位桂冠诗人罗伯特·潘·沃伦,他那首著名的《世事沧桑话鸣鸟》为众多读者所知。

罗桑娜的诗歌和他父亲的诗歌一样,尊重并遵循古典传统,通过严谨的形式、跨艺术的视野和历史的厚重感,构建了一种兼具智性与感性的抒情声音。她的作品在当代美国诗歌中独树一帜,平衡了传统的继承与创新的冲动,同时始终保持着对人性深渊的凝视。哈罗德·布鲁姆甚至认为,“在所有活着的美国诗人中,仅有少数几位能达到她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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