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Alexandra Dvornikova

鲁米的诗

1

我们，来自天堂，正在上升。
我们，来自海洋，正在沉入水里。
我们不是来自这里。
我们不是来自那里。
我们不是来自任何地方。
我们不去任何地方。
我们是灵魂风暴中的努哈方舟。
我们旅行而没有手。
我们旅行而没有脚。
像波浪，我们从内部涌出。
我们在内部爆炸。

2

愿我们有远大梦想。
愿我们的葫芦盛满水。
愿风为我们吹，水为我们流。
愿爱指挥我们。
绝世美人是我们的女王。
无时不在的爱属于我们。
好运气的灵魂是我们的同伴。
愿好运气与我们同在。
狂野又幸福的是我们。
我们吸引人们，像磁铁。
愿我们诱人的灵魂诱来秘密。

作者 / [波斯] 贾拉勒丁 · 鲁米
译者 / 黄灿然
选自 /《火：鲁米抒情诗》 雅众文化

诗人鲁米属于伊斯兰教的苏菲派，而苏菲派在人们的印象中萦绕着浓重的神秘色彩，所以很多人觉得鲁米是一位神秘玄妙的诗人。

我以前零星读过鲁米的部分短诗，后来买过英译本诗集，又继续找来两本从波斯文直译的书，最后反而读得一头雾水。在读直译诗集的时候，我发现鲁米的诗布满了宗教见解、道德训诫和俗世生活的点滴，因为我对这些背景知识不了解，读来颇为费劲。然而，在英译本中，这些对我构成阅读障碍的部分几乎都消失了，剩下的是对某些玄思和抒情的进一步发挥，以至于我感觉这样的阅读体验，像是喝着经过稀释和调制的烈酒。

当然，我更喜欢这“稀释”后的诗意，只是这种差异让我觉得，这样的翻译过程包含着西方世界对神秘东方的某种臆想吧。伊朗导演、诗人阿巴斯曾耗时数年进行过耐心的编选，向西方世界译介了很多波斯诗歌，哈菲兹的《酒》，萨迪的《泪》，而鲁米的部分诗作被结集为《火》，这两首就选自其中。有趣的是，在这些由阿巴斯编选的作品中，这样的“稀释”过程似乎依然存在着。

第一首诗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人们对鲁米作品神秘性的想象。诗中充满着矛盾化的修辞和玄妙的思辨，在语言力度上也非常饱满。第二首诗更加舒缓，充盈着祈愿的味道，读来令人觉得平静充实。

“愿我们诱人的灵魂诱来秘密。”我非常喜欢这句，反复想了很久，又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或许，这句诗就是一个秘密，来到我们面前，催促我们去拥有一个诱人的灵魂。

荐诗 / 冬至
2019/08/21
 

第235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