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Oleg Oprisco

镜之路

一
尤其是要无辜地望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是确实的。

二
但是对于你我想望着你直到你的面孔远离我的恐惧像一只鸟在夜的锋利边缘。

三
像一堵很老的墙上用蔷薇色粉笔画的小女孩突然被雨抹去。

四
像一朵花打开吐露它没有的心。

作者 / [阿根廷] 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
翻译 / 汪天艾
选自 / 《夜的命名术：皮扎尼克诗合集》，作家出版社

CAMINOS DEL ESPEJO

I
Y sobre todo mirar con inocencia. Como si no pasara nada, lo cual es cierto.

II
Pero a ti quiero mirarte hasta que tu rostro se aleje de mi miedo como un pájaro del borde filoso de la noche.

III
Como una niña de tiza rosada en un muro muy viejo súbitamente borrada por la lluvia.

IV
Como cuando se abre una flor y revela el corazón que no tiene.

ALEJANDRA PIZARNIK

1962年，皮扎尼克踏上一条又一条通往镜子的路。爱一个人可以消弭孤独吗？被一个人爱可以被接纳吗？又一次，她发现了真相，多少伪善的倾诉多少貌似的宽慰，最终不过是吐露出没有心的事实。想要真的看见另一个人的灵魂太难了，和看见自己的灵魂一样困难，镜子也无用，她的恐惧像夜色里一只发光的鸟，颤动着，抗拒着，最终依然被风雨抹去，如同抹去一首诗。

与他人的关系，走得近了，最终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与失望。早在1955年诗人19岁的时候已经在日记里写过：

“我意识到我的某些方面：我不喜欢娱乐。或者也许我不喜欢通常被人们称为娱乐的东西。我是一个悲伤的人错误地穿成健康乐观的样子。我是一个苦涩的人享受任何能让人忘记苦涩的琐碎事务。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伪装（希望很快能烧掉这种伪装），我有严格意义上让大部分男人女人不愉快的所需条件。爱的无能让我多少认识了更全面的自己，一个坚强高产的个体；我的艺术脾性成长可观。也许我能写出一部伟大的作品；也许我的笔能发掘未知的地界；也许我的飞鸟会是绚烂的，也许我的名字会有自己的光环，也许我的死亡将是我的出生。但是……有一天你必须快乐吗？你的灵魂里必须感受到完全的爱真实的倒映吗？必须有人爱你一次吗？不！不！一千遍不！”

可是，我亲爱的阿莱杭德娜，说了一千遍“不”的你怎么还是走上了这条通往镜子的路呢？

直到你发现这条路就像罗萨莱斯写过的、几乎能造成躯体痛感的诗句：

“毕竟我只能穿过一面镜子看见你
玻璃在我穿过时破碎，
每一片都是一个伤口，
而活着不过是一面淌血的镜子
每一天被震碎，当我穿过它去看你。”

荐诗 / 汪天艾​
2019/10/31

第242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