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Helmut Newton

偶然性

每年有三百种濒危的物种灭绝
每天有数百颗恒星在衰亡
每分钟都有人死于非命……

卡在这每年、每天、每秒里
一只老鼠依然顺着下水管觅食，一群大妈
依然在跳广场舞，一颗人造卫星
也抵达预定的位置

躺在她的床上，我为没有
把自己统计进去，而感不安

我们靠拢，像求生
做爱，像销赃

作者 / 毛子

也许是命运总会计官的疏漏，在充满必然性灭绝的大背景中，他们像发了一笔意外横财一样——居然可以躺在一张床上。这样看，“做爱，像销赃”这句就很好理解了。

有种观念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偶然，一切偶然都是实现必然的手段。必然不过一种简单的宿命论，它并不反对计划和预见。这样的必然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而你却觉得自己在为自己的命运做各种选择。其实，“必然”并不干涉你的选择，只决定你选择的顺序。顺序和选择本身，看上去则是偶然。

我们眼里看到的那些数据统计无法说明任何事情，它们只能对我们貌似偶然的选择提供参考。其结果就是，我们仍然只能做卡在每分每秒时间牢笼里的老鼠，无法挣脱。我们可以假装认为，每一次幸运都是选择的结果，就像有一天你躺在爱人的身边。

再没有一个年份能够像刚刚过去，似乎又没有过去的这一年那样，让人充分感觉什么是活着就好。如果死亡是必然，活着就是偶然。越是感受到这种偶然，我们越觉得活着就好像从从哪里偷来的，需要赶紧把它像赃款赃物一样挥霍掉。

再想想那些死去的人，同样是偶然。这中间的区别只是，有人是偶然不幸，有人是偶然中彩。为不幸的人送一朵小红花吧，也为幸运的人送一朵小红花。一朵小红花，也是偶然。

荐诗/ 流马

第288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