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刘舒頔

长途旅行

铁轨上跑过火车和诗歌。
白天跑，晚上跑。光透过
小窗呼吸——每隔三
秒，三秒钟。速度
蜷进你的耳朵像人鱼
长长的尾鳍。吞下
词语好再听一遍。
站台上有人挥手，
有人，谁。货车塞满到上缘，
客运车，拖牛车的，
装满担架的火车，还有运送被逐者的。
毫无预警，隧道闭上
它的眼。阴影摇晃着前行，沉重得
像装满根的行李箱。
而这首荒唐的诗脱轨了，
我想它说的是距离。

作者 / [西班牙] 杰玛·戈尔加

翻译 / 汪天艾

Llarg Recorregut

Per les vies van els trens i els poemes.
Van de dia i van de nit. Finestretes
perquè respiri la llum —cada tres
segons, tres segons. La velocitat
es cargola a les oïdes com una
llarga cua de sirena. Empassar-se
una paraula per tornar a sentir-hi.
A les andanes algú mou la mà,
algú, qui. Trens plens de mercaderies,
trens de passatgers, trens de bestiar,
trens de lliteres, trens de deportats.
Inesperadament, el túnel tanca
els ulls. Trontollen les ombres, feixugues
com maletes massa plenes d’arrels.
I descarrila aquest poema absurd
que parlava —em sembla— de la distància.

GemmaGorga

坐在飞驰向前的火车上，车窗外的景致大多是浮光掠影，人只是偶尔地向外看一眼，飞速用眼球抓取一张剪影。剪影之间就像一条直线上的点和点。这种间歇性似乎与诗歌的跳跃性存在某种隐约的联系。

火车夜以继日地奔赴着，载着人飞速向前，“速度蜷进耳朵”，人读诗时“吞下词语”，人在「速度」里。火车快速行驶，但也很沉重。有人在站台上挥手告别，把“货车”、“客运车”、“拖牛车”、“担架”、还有“被逐者”，所有难以运送的货物，都被装上了火车。

火车“沉重得像装满根的行李箱”，它摇晃着前行，日夜奔驰，驶过隧道，驶过城市和田野。而轨道上的诗歌脱轨了，尽管这是一首关于“遥远距离”的诗，但它不必遵循任何轨迹。

读杰玛·戈尔加的诗令人想起抽象派绘画大师毕加索，以一个门外汉的眼光来看，毕加索的画作就是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位置”上，利用线条、图块，对物象进行分解和重构。

杰玛·戈尔加的诗作也是如此，她似乎喜欢将语言的固定结构打破，用词语的碎片重组，意象与意象之间既是跳跃的，又存在隐约的暗合。除此之外，在语言节奏上，诗中重复，短句，问答的交错，与“抽象”派跳脱的意象结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字句之间的脉络可能难以理解，但语言的冲击力非常直接，表现力十足。在读诗过程中，相信每个人都会回忆起曾经的旅途，像是坐上了一列开往远方的火车。

又是一年春运时，往年人山人海的火车站估计空旷不少。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幸运地踏上归家的旅途。祝归家路上的朋友们，旅途平安。

荐诗 / 李可以

第288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