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Henni Alftan

今天早晨我崴到脚的原因

经过过街天桥时
一个中年男人
一直用目光
掀我的裙子
我加快了脚步
可是，早晨
阳光正把影子拉长
低头的瞬间
我发现他的影子
将要压在我的影子上
我于是用力向前
跳了一下

作者 /  程碧

初读这首诗，我有些不知所措。“中年男人的目光”、“快要压到我的影子“、“用力向前跳了一下”，诗人的表达都十分明晰，同为女性的我，太容易感同身受。让我不知所措的不是这些。

我想，我的问题在于，我至今仍不知如何面对，那些我无法控制的事情。恐惧、悲伤、痛苦、愤怒，这些情绪会产生，也就会消退，我可以接受。但事情自身呢？如果我平地行走，却弄伤了自己，是否说明，我缺乏掌控身体的能力？如果我日常生活，却被人侵害，是否说明，我不能履行保护自己的责任？

掌控身体，保护自己，这些好像都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拥有的基本能力。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些事情，因为我害怕它们一旦发生，我作为一个健全人的能力就会被质疑。我受了伤害，身体和心灵的苦，我都可以承受，但我不愿被看作弱者，不愿被看作一个无能的、需要被他人照料保护的人。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有价值、有能力的人，至少，是一个和众人一样有价值、有能力的人。

多少次，我，或者诗人，走在路上。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和我一样。我似乎应该感到安全。但我无法控制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我看到他人，他人也看到我，我无法控制他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我加快脚步，但我无法控制阳光把影子拉长。他人离我越来越近，他是否会伤害我？我无法控制。我是否只能用力向前一跃，以祈求在这无法控制的局面中，做出最好的选择？哪怕这选择的后果，是我崴伤自己？

一遍遍读这首诗，一遍遍提醒自己，类似的事情每天在发生，无尽的人们在无尽的失控中，依然不停地受伤，并被否认她们的能力和价值。这让我不知所措。

荐诗 / 松子

第308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