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把最深的战栗浪费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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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Laura Makabresku

 

脱掉我的衣服

我脱掉我的衬衫,让你看。
我剃掉腋下的毛。
我卷起裤脚,用一把刀子
刮掉腿上的毛,让它显得更白。

我头发的颜色是砍倒的枫树。
我的眼睛像南方的豆子一样黑。
(在破碎的小山顶,月亮上的煤田)
皮肤就像明朝的瓷碗一样光滑
现出它的血痕,它的岁月,我知道
一百种雪的名字,但面对着它,所有的词都沉默了。

那一晚我来到你身边感受耻辱:
把我最深的战栗浪费在一面男人的石墙上。
你能认出陌生人,
觉得自己在毁灭中幸存。

但你不能解释这一夜,我的面孔,你的记忆。
你想知道我知道些什么?
你自己的手在说谎。

作者 /  [美国]卡罗琳·福彻
翻译 / 光诸

 

Taking Off My Clothes

I take off my shirt, I show you.
I shaved the hair out under my arms.
I roll up my pants, I scraped off the hair
on my legs with a knife, getting white.

My hair is the color of chopped maples.
My eyes dark as beans cooked in the south.
(Coal fields in the moon on torn-up hills)
Skin polished as a Ming bowl
showing its blood cracks, its age, I have hundreds
of names for the snow, for this, all of them quiet.

In the night I come to you and it seems a shame
to waste my deepest shudders on a wall of a man.
You recognize strangers,
think you lived through destruction.

You can’t explain this night, my face, your memory.
You want to know what I know?
Your own hands are lying.

BY CAROLYN FORCHÉ

 

今天这首诗很容易消化,但却很难写诗评,因为它颇为“政治不正确”(既然要写荐诗,难免掺杂了我自己并不太成熟的意见,希望女性读者在留言中指正)。

看完这首诗,我们很容易想到一句话“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这首诗似乎加深了“女性是弱者”的刻板印象,这是“政治不正确”的。不过诗中所写的现象确实是真实并且普遍的:女人作为客体被审视,但却未被重视,所以感到耻辱。这使我想起最近两个栽倒的男人,他们踩到的最大的坑分别是“小牙签”和“海狗丸”,之所以这些事情具有打击作用,是在为它们让男性也变成了“客体”,成为了被审视并可以评头品足的对象。

女性似乎在和男性的斗争中取得越来越多的胜利,这是让人开心的,但是我们应当对这样的胜利持有几分怀疑。当然,在社会层面,女性是应当不断向歧视和不公正开战,提高自己的地位,回击受到的骚扰;但是在个人感情上,这样的斗争很难说朝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最终达到怎样的效果。

拿今天这首诗来说,诗中描写男主人公“你能认出陌生人,觉得自己在毁灭中幸存”,虽然可能是男人的自我夸耀,但也确实能让人想起那些阅历丰富,让人倾慕的男性;又或许,他的这种魅力和他“石墙一样的冷漠”同源。爱没有得到回报,似乎不能总是指责强势的一方。

男性诗人也经常会写“爱没有得到回报”的诗,但大多是讲述想要和女性发生亲密的关系,但遭到拒绝的故事,很少有像今天这样,控诉在亲密关系中感到的冷漠。男性容易动情,但情往往很浅,尤其是在得到对方之后;而女性不容易动情,一旦动情总是会带来“最深的战栗”,这是两性的自然属性决定的,似乎很难被时间改变。

既然如此,我们就该感谢今天的诗作者描述了自己的隐私,解剖了一段关系,写出了切肤的感受。诗就该包容羞耻的,弱小的,政治不正确的存在,不然要诗干嘛。

荐诗 / 光诸
第3080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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