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栽　

妻子找到我的时候，
我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像是已经死了。
可妻子并不相信我死了，
她把我带回家
栽进花盆里。
当我醒来。我看见
北墙上妻子穿着婚纱
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时，女儿从外面推门进来，
我想问，你妈呢？
可她好像没看见我，
直接进入了卧室。
我喊女儿的名字，
我喊一声就开一朵花。
我又喊妻子的名字，
我喊一声就开一朵花。
当女儿从卧室里出来，
我身上所有的枝条
都开满了红的绿的紫的……花，
女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像是被我吓到了。

2022.7.31

作者 / 阿尔

读完这首诗，我也吓了一跳。

想起那个已经说烂的故事定律，如果开头你提到一把枪，那么在结束前，这把枪就一定要响。我想过一棵将死的盆栽会在妻子的照料下复活，但没想到它会开花；我想到过它会开花，但没想到它会在所有枝条开满所有颜色的花。

超越期待就是一种惊吓，所以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首诗。

我理解这是一个关于存在感的寓言。我们假定，这是一个在家庭里毫无存在感的男人，一直都被无视。被无视的原因且不做深究，只讨论这不能被听到和看到的“空气感”是多么压抑，终于通过一个盆栽的复活，和报复式的绽放，宣示了存在。那怒放的花枝，是无声但触目的呐喊。

又或者，正好相反。从“妻女”的角度，这是个因为一个男人的长期不在场而被选择性遗忘的故事。家人因不能承受男人的离去，而将全部情感倾注于一株垂死的盆栽，假装忘记他的存在，直到花朵怒放，因为过于突然而变成一种惊吓…..

无论是哪一种，它都是关于缺失和补偿的故事。在亲情之间，或许真的存在着一种广袤的空缺，彼此都需要，但却都无力去抱紧或者填补。

花朵的怒放就是一种过度补偿的象征，就像你因为过于期待而始终没有得到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像积压的快递般堵塞你的门口，你不知道该是惊喜还是害怕。

想必你也有过被他人无视的经历吧，你也做过那呼喊的花朵，而当你有意无意无视过他人时，或许也有一些花朵正热切的希望被你看到，期待着你的回应。不妨留言谈谈那些你曾被无视，或被突然的花朵“惊吓”的经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