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之后,爱才真正到来

配图 / Leonardo Devito

调琴

晚饭后,
你为我们的吉他调弦。
它上面落满了灰尘,
时常在夜半的寂静中发声。
灰尘在抖动的琴弦上跳跃,
可隐匿的白噪音更需要倾听。
在高音区,家庭的头发被神经症拧紧。
该换一把新琴弦了。

一场大雪
为整个冬天定调。
我的生活没有曲谱,
我语言的弦,隐隐颤动。
我连翻弹奏的单音,
未能奏出一段优美的和弦。
我为此痛苦不堪。
我的一首诗在写完之后,
才更加热烈被写。
在我脑中,我爱过之后,
爱才真正到来。

作者 / 袁永苹

沉闷的生活需要被打破,当语言失去表达的能力,琴声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替代物。给一把很久没有弹奏过的吉他调弦,这也许就是一种改变的动机。

琴很久没有弹奏过了,落满灰尘。被冷落的吉他如同被搁置的生活,必然要通过灰尘的跳跃去表达一种存在感,或者作为一种隐秘的呼唤,被不寐的人捕捉。而“隐匿的白噪音”,那无处不在但更容易被忽略的声音,日常日积月累的琐细问题的响动,更需要被倾听和辨别。琴弦,在这里被比喻为“家庭的头发”被拧紧,突出了“高音区”的紧张和变形。一弹就走调或者偏离,是到了该换个方式(更换琴弦)来弹奏或者谈论的时候了。

“一场大雪,为整个冬天定调”,意味着什么呢?彻骨寒冷,还是因此所带来的足不出户?雪带来的调子不可谓不低沉,或者是一种加重了的沉闷。

“我的生活没有曲谱”,不如说,曲谱曾经有过,但已经失去了弹奏的兴趣。“语言的弦,隐隐颤动”,只是嘈杂喑哑,难以成调,就算强行去弹,也只是一些连接不起来的无趣的单音。真正痛苦不堪的,是这连一小段和弦都凑不起来的生活。

“爱过之后,爱才真正到来”的意思或许是,不能把爱仅仅当做一种生活的名义,爱本质上是一种关乎生活的行动。只有爱过,才知道真正的爱不能只是一把挂在墙上的琴。更换琴弦是必要的,但生活更需要的是持续的弹奏和倾听。

读袁永苹的诗,常常被她对日常精准的摄取与提炼所感动。对隐秘痛楚的清醒审视总是让人悚然心惊。也许越清醒就越痛楚,但唯有如此,生活才有得救的可能。

 

荐诗 / 流马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