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秘密
如果是两个人的
该多好

没有翅膀
也可以搬去悬崖
怕水的
会习惯岛屿
你变得喜欢独处
你有一盏城市里的灯

如果秘密
是两个人的
希望会被小心地
印到纸上
曾经像长廊一样的希望
现在薄的透明，一根
好奇的芒刺
就可以到它的反面

如果两个人
有秘密
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
而获得永生
作为回报
他会永远的倾听
他会告诉他
在看不见的深谷
有溪流和果树

他不会去那深谷
他会默默的
闭上眼睛

作者 / 李晴
选自 / 《避开与浪费》
秘密是两个人，关系的开始。两个人由秘密连接在一起，卷入彼此变化多端的想法和世界里，听取秘密的人，成为了原本不敢想象的鱼鸟，变得自由、完整，我们不曾知道，在得知秘密、说出秘密、收藏秘密的过程里，内在的自我被松散而有组织的拼凑起来，因知道对方与自己的不同，因知道对方的信任甚至是对方发出的试探，“自在”，悄悄抬头，悄悄走出门口。

而以前，像长廊一样，幽深不知所终的希望，会小心地印到纸上，一个内在的，固有的巨大的结构，会轻轻的倒在纸上，变得轻，薄，被一个好奇就能穿透。人对自我，对他者的期待，还有永无止境的对人的存在的巨大期待。逐渐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完成。

秘密是一个人的一个碎片，像DNA，像一个可以自己繁殖出整个人的器官，另一个人，会因为心里长着这样的一个秘密，而枝繁叶茂，他将变成自然，他将变成整个世界，他将变成一个遥远的眼睛。他会看到一切。

“他会告诉他”，是诗人有意为之，如果是“他会告诉她”，整首诗将流于情爱，而这首诗讲的是“秘密”，全诗写到此处，“他”与“他”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骨架，让整首诗变得空旷，和所有人联系起来，“他”和“他”可以是任何的范畴和角色，可以是某种具体的关系，可以是抽象的，可以是两个刚开始亲近的人，甚至可以是两个领域，任何可以相互沟通交流的事物。

而面对对方告知的深谷，以及象征着某种结果的溪流、果树，诗人在此带入了一个主观的视角和选择，“他不会去那深谷”，眼前被秘密连接的关系，如果是一片山林，他不想深入到任何有结果的地方，他只想闭上眼睛，维持人和人本该有的距离。让这一切酝酿和发生。

这样，才能让“秘密”是两个人的，而且两个人，仍然是两个人。一切都，仅仅，刚刚，开始。

“我对最后一句不这么理解，我觉得，‘闭上眼睛’就是完全契合，不必亲临就可以达到对方的世界。”女友突然说。

我想了想，“对啊，不冲突。”

荐诗 / 白洁如
2015/10/06

题图 / lala 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