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我们刚刚惊呼过“一年就这样结束了！”
就再次惊呼“新年的第一个月也已过完！”
仿佛只有举行过这双重惊讶的仪式，
人们才能开始新一年的生活；

直到春天把手脚从严寒中解救出来，
让我们像复活者一样感受灵敏，精神振奋；
和时间的流逝一样，这也不过是幻觉……
一眨眼，夏天的热浪就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们不在时间的河流里，我们不是鱼，
我们是岸上之羊。时间之河在身边流逝，
在眼前奔涌，仿佛只是无生命的自然，与我们无关，
仿佛我们是由于别的神秘原因，衰老，死去。

2011

作者 / 徐芜城 选自 / 《一个青年的肖像》 上海三联书店

每年元旦，我都会美好地畅想新一年要做些什么，信誓旦旦想着完成。没过多久，劲头就没了，也并无多少愧疚或自责，遗忘了一样。很快，春节到了，农历新年嘛，既然上次没成功，再来一次，类似于本诗的第一节描写的样子。

结果如何呢？不必多说，这基本算是自欺欺人了。诗人顺着这种心理接着往下写，一月也过去了，我们还是失败了。我们又借着春暖花开的时节，再次振奋一把，而很快夏日的热浪就涌来，说明我们不知不觉间又浪费了一个春天。那之前的振奋也是幻觉而已。真是因为我们没有一点自制力吗？似乎不是。不论我们做得如何充分，沉静下来回首时，总会觉得我们荒废了时日一样。那不断消逝的时间，我们根本无从抓住。

诗人在最后一段从时间-河流这一比喻拓展开去。我们不是鱼，无法在河水中自由地游动，向前或向后，回溯到河流的源头，或是奔向意义的海洋。我们只是岸边的羊，只能温顺地看着它不断流逝，最多到岸边喝饮几口浑浊的河水而已。这条河不垂青于我们，也不厌恶我们。在它的存在里，我们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那我们生老病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那站在江边，说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人，当时该有着怎样的心情呢？

荐诗 / 冬至（微信号：dongzhi_xiachao）
2016/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