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着……

我爱着我并不喜欢的人
许多结过婚的女人，很少的男人
她们受苦
我就要同她们一起受苦
但我知道
我还有一条狗在家中受苦

当她们对自己流露出珍惜的渴念
我赞许她们的私心
当她们因为疲倦、抓紧休息
而忘记我
当她们眼中的无暇与不屑说明
并不了解我心中满溢的光
及作为陪葬者的悲伤
我对她们这些言行观赏、品味

但我有一条狼心的狗在家中受苦
我在外，它也要佯装忠诚
我回家，它已饿得满嘴都是蜂窝煤

终有一天，它会撕开我
扑出去咬我爱的人

作者 / 张杭
选自 / 《即兴与故事》，江苏人民出版社

以一种不道德感的自述开篇，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首轻佻的情爱诗。但往下读两句，会发现诗人在谈论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顺着慢慢铺展开来的内心脉络，审视其内里，你会发现诗人张杭似乎在往自己的内心世界越走越深，但又不显偏狭，带着一个完满的自我，试图解剖自我。

顺着慢慢铺展开来的内心脉络，审视其内里，你会发现诗人张杭似乎在往自己的内心世界越走越深，但又不显偏狭，带着一个完满的自我，试图解剖自我。

你会发现，“爱”原来是一种同情、悲悯（“她们受苦/我就要同她们一起受苦”）；在枯燥、贫乏的悲哀之中，诗人却因在她们身上捕捉到一点鲜活的生命迹象，而备感欣慰，哪怕她们表现出的只是一种“私心”，诗人的态度都是“赞许”……

“我”和“她们”，一个人与一群人，一种距离感、对抗的感觉贯穿全诗。诗人自始至终将自己排除在外，他不愿意成为一个群体的“陪葬者”，不愿混迹其中消耗生命。这时，“狗”的再次出现变得耐人深思——它似乎是诗人原始本性的象征。它“佯装忠诚”而又“饥饿”，“终有一天，它会撕开我/扑出去咬我爱的人”，这是诗人真实的内心写照——他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真实需要，但又深知，即便说出真相，也不指望“她们”能理解，反而会对她们形成伤害。

而当诗人说他写的其实是工作，一切便眉目清晰了。

荐诗 / 丝绒陨
2016/08/25

题图 / Saul Lei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