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来找我时,
你是野兽。
唯有夜晚
能让女人嫁给野兽。
你兴许是野山羊,
或者疯狗。
黑暗中我难以看清。
喃喃地,我说着甜蜜的废话。
你听不懂,因为你是野兽。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为何会叫喊。
可你那野兽身体
比你更懂我。
它也那么悲伤。
当你呼呼大睡时,
它那毛茸茸的温暖安慰着我。
我们相拥着睡在一起,
就像两个成了孤儿的幼犬。
作者 / [波兰] 安娜·斯沃尔
翻译 / 高兴
Suka
Przychodzisz do mnie nocą,
jesteś zwierzę.
Kobietę i zwierzę połączyć umie
tylko noc.
Może jesteś dziki kozioł,
a może wściekły pies.
Nie widać w mroku.
Mówię ci czułe słowa,
nie rozumiesz, jesteś zwierzę.
Nie dziwisz się,
że czasem płaczę.
Ale twoje ciało zwierzęcia
rozumie więcej niż ty.
Ono także jest smutne.
I kiedy zaśniesz,
ogrzewa mnie swym kosmatym ciepłem.
Śpimy przytuleni
jak dwoje szczeniąt, którym zdechła suka.
Anna Świrszczyńska
如果懂点波兰语,就知道这首诗的标题Suka,相当于英语的bitch,可以直译为荡妇、婊子或者母狗,但丝毫没有“孤儿”的含义在里面。我倒不相信这是译者的“低级失误”,更像是故意的安排,毕竟,整首诗翻译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称得上精彩。
一个标题的更换,会不会构成对诗歌文本的伤害呢?答案是肯定的,特别是对一个以身体感官体验为表达重点的女权主义诗人来说,这种故意的“雅化”,无疑是一种阉割。想想看,如果打开标题,看到的是“荡妇”,和“孤儿”所能唤起的阅读期待,是一样的吗?
不过,真正的迷惑性恰恰就在这里。“孤儿”这个词经过译者从原诗中的提取和放大,确乎有另一种迷人之处。我承认我初读此诗,被打动的地方,恰恰就是这首诗的末句,并误认为这也正是作者所要表达的重点,所以以此为标题,将这个“冷酷仙境与世界尽头”的“孤儿”意象放大,贴切呈现出这种野兽之爱的狂暴与温存。但,现在你们知道,我被骗了。
我相信译者也偏爱这“孤儿”的意象,要不然,他不会在灭掉一个“荡妇”的同时,把一个“孤儿”扶上标题的位置。这更像是一种高级的“篡位”,它以一种貌似自洽的逻辑建立起新的合法性,却违背了最基本的事实。我们可以理解译者的一番“苦心”,却恐怕很难得到诗人的同意,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一个勇敢袒露身体激情的诗人最直接的表达。
是不是真有什么心理机制,阻碍着译者不使用“荡妇”、“婊子”或者“母狗”这一类词汇。
荐诗 / 流马(wechat:he-liuma)
2016/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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