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秋如綫 
世上那些不流泪的人
没有谁比我们更傲慢，更纯朴。
我们没有把她装进珍贵的香囊佩在胸前，
也没有痛哭流涕地为她谱写诗篇，
她从不触及我们痛苦的梦境，
也不让我们觉得她像上帝恩赐的乐园。
在内心我们不会把她当作
可以买来卖去的商品，
我们在她之上生病，穷困，沉默无言，——
甚至对她从来都不会思念。
是啊，对于我们，她是套鞋上的泥泞，
是啊，对于我们，她是牙齿间沙子的碎裂声。
我们把她磨成粉，揉成团，碾作尘，
她也不会和其他东西相混。
当我们躺进她的怀中，和她融为一体，
称她为自己的故土——如此自由轻松。
作者 / [俄罗斯] 安娜·阿赫玛托娃
翻译 / 晴朗李寒
选自 / 《阿赫玛托娃诗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И в мире нет людей бесслёзней,
Надменнее и проще нас.
В заветных ладанках не носим на груди,
О ней стихи навзрыд не сочиняем,
Наш горький сон она не бередит,
Не кажется обетованным раем.
Не делаем ее в душе своей
Предметом купли и продажи,
Хворая, бедствуя, немотствуя на ней,
О ней не вспоминаем даже.
Да, для нас это грязь на калошах,
Да, для нас это хруст на зубах.
И мы мелем, и месим, и крошим
Тот ни в чем не замешанный прах.
Но ложимся в нее и становимся ею,
Оттого и зовем так свободно — своею.
Анна Ахматова
“故土”，可以理解为生我养我的一片土地，也可以引申到祖国这更大的概念上。而关于家乡或祖国的诗歌数不胜数，大多是感情充沛的抒情诗，甚至饱含热泪。阿赫玛托娃写过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诗，在这首诗里她却惊奇地克制和隐忍。
放弃了对大江大河、高山湖泊的歌咏，故土之于她是更为紧密的关联物，是套鞋上的泥泞，是牙齿间沙子的碎裂声。这其中包含着人和土地真实的互动，所以诗人不会觉得故土需要我们来高歌。她是粗粝的，是不动声色的，不会特别眷顾我们，只会看着我们在其上生老病死。她就是普通的日日夜夜不断来临和逝去的地方。
我们对故土的态度是平和的，却也是异常清晰的，因为我们生活在其上，她不能被买来卖去，就像我们的生活不能简单交易。她又是与其他事物严格区分的，我们不会将之与其他事物混淆。
诗到了结尾，“故土”又出现了一个新向度，诗人在这里表达了常见的生死观念，而这由具象走向抽象的一步却很妙。我们来自泥土，死后又复归于泥土。所以，当死亡来临，人才和故土真正融为一体，此刻去称呼她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荐诗 / 冬至
2017/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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