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朋友

我们坐在桌子的两边。
他说：切掉你的两只手。
它们老是戳到东西。
它们可能会碰到我。
我说好的。

食物在桌子上变凉。
他说：烧掉你的身体。
它并不干净，闻起来有性的味道。
它让我头疼。
我说好的。

我爱你，我说。
很不错，他说，
我喜欢被人爱，
这让我感到开心。
你还没切掉你的两只手吗？

作者 / [美国] 玛吉·皮尔西
翻译 / 光诸

The Friend

We sat across the table.
he said, cut off your hands.
they are always poking at things.
they might touch me.
I said yes.

Food grew cold on the table.
he said, burn your body.
it is not clean and smells like sex.
it rubs my mind sore.
I said yes.

I love you, I said.
That’s very nice, he said
I like to be loved,
that makes me happy.
Have you cut off your hands yet?

MARGE PIERCY
周一是读睡成立日，让给创始人老范抒怀了，周一小组的工作被挪到了今天——3·15，很魔性的日子。正好这里有一首很魔性的诗介绍给大家。

这首诗表达了噩梦一样的情境，但它以一种喜剧式的口气说出，让它显得比较容易下咽。它描述的情境我们经常见到：一个自私的男人，喜欢享受别人的爱，却没有爱可以付出。因为并不相爱，两个人约定保持“朋友”关系，但男人又并不能抵御其中的肉欲诱惑。

就这样，一个人享受着另一个人的无偿的付出，心里稍有愧疚，就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真正让人佩服的，是诗人把这其中残酷推到了极致。“切手”这样的对话虽然超现实，但绝不是无厘头。它体现了人类感情中的一个真理：不愿意让渡个人空间，是不可能获得亲密关系的——如果别人的手碰到你都让你觉得不自然，如何才能全心拥抱呢？

朋友们，这种假冒伪劣的爱情，这种假冒伪劣的友谊，不值得为它剁手。如果你看出了苗头，就赶快离开吧。

荐诗 / 光诸
2019/03/15

题图 / Anna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