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树开花

是你种了它；
然后它长高，生发簇簇绿叶，
就像炫富的扇子，遮蔽着结网的蜘蛛，
穿梭的飞鸟。

尽管它长得这么好，
但却从未开花，虽然我们守望以耐心，
颇费心机地把它摆放在，
从窗台可以看到的地方。

现在，在它的第十八个春天，
突然地，彻底地，节日庆典一般，
它抖落了身上的每片叶子，裸身站立，

它呼唤，它召集，一点点，
一滴滴，所有的能量，
自那跳动大红脉膊的根系，
把我的视觉震荡进一片疼痛的花海中。

是你种了它；
是我靠在窗台上看它站立在
一片干枯的叶子中，就像我们的愿景；
是过去的那许多年头，
喂养了它。

作者 / [澳大利亚] 朱迪斯·怀特
翻译 / 光诸

The Flame-tree Blooms

It was you planted it;
and it grew high and put on crops of leaves,
extravagant fans; sheltered in it the spider weaves
and birds move through it.

For all it grew so well
it never bloomed, though we watched patiently,
having shosen its place where we could see
it from our window-sill.

Now, in its eighteenth spring,
suddenly, wholly, ceremoniously
it puts off every leaf and stands up nakedly,
calling and gathering,

every capacity in it, every power,
drawing up from the very roots of being
this pulse of total red that shocks my seeing
into an agony of flower.

It was you planted it;
and I lean on the sill to see it stand
in its dry shuffle of leaves, just as we planned,
these past years feeding it.

Judith Wright

这是一首简单但是感人至深的诗，诗人的爱人种下了一棵树，有心等花花不开，但是在爱人离去后花突然怒放。故人不知何处去，奈何繁花灼双眼。

本方作者朱迪斯·怀特（1915-2000）虽然在英语诗歌圈的中心——英国和美国并不太著名，但却是澳大利亚珍视的大诗人。朱迪斯是环保主义者，并且致力于保护澳洲原住民权益的工作。《维基百科》辞条如此介绍她：“她的意象独具个性地汲取于澳大利亚的动植物群落，同时又有着神秘的基底，致力于探索诗情的产生和运动，语言的局限性，以及外部现实和内心现实的对应关系。”

话说得有点拗口，但是结合今天的这首诗并不难理解。这首诗选取了一种独特的植物“火焰树”（英文名：Flame-tree，拉丁文学名：Brachychiton acerifolius）。火焰树是澳大利亚东海岸的一个特有物种，1855年才被描述。它的最大特点是在开花的时候往往先落光了叶子，在赤裸裸的枝上挂满色彩饱和度极高的钟形红花，非常引人注目。因为澳大利亚不友好和反复无常的气候条件，火焰树的开花时间是不可预测的，在不开花的时候，它长满了肥大的扇形绿叶，与开花时的它判若两物。

《火焰树开花》正是抓住了火焰树的这些生物学特点，给诗歌晕染上丰富的情感色彩，让诗歌富于层次，同时带有宿命的神秘感：人和人的感情，往往会在结束之后突然赤裸地开花。

很有趣的，今天这首诗可以看作昨天那首《看见你带着幼苗进来》的“续篇”。那晚你唤起了爱，种下了幼苗，而我看到了花在什么时候，为谁而开。

荐诗 / 光诸
2014/12/22

题图 / Ellis Row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