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下车的人,带走了另一种生活

题图 / Aydın Büyüktaş

题图 / Aydın Büyüktaş

在沪蓉高速公路

一辆长途大巴上,我把自己
塞进耳机里

一个沙哑的女声优,在读
一首外国诗
诗中回忆少年时,他离开出生的小城
搭上一艘蒸汽轮船
去了远方。但多年后
他开始怀念码头上
挥手的人

当你从太空中朝下打量
你能看见,公路上
快速移动的我
但你看不到那段朗读,那首诗歌
它们也在移动,也随大巴拐过弯道
进入又穿过
一个又一个隧洞

真的很奇妙。狭小的车厢里
循环着一个更大的空间,更大的存在
就像中途下车的人
带走了另一种生活
就像物理学家所说:在宇宙之外
还有平行的宇宙

作者 / 毛子

“一个沙哑的女声优,在读一首外国诗。”

毛子兄告诉我,他在耳机里听到这首外国诗,其实就是来自读睡,只是想不起那首诗的名字。但这首诗很快被我们声优勿丢丢同学找到了,它的名字叫《渡船》(点击链接,可以听到“沙哑女声优”石一的朗读)

“真的很奇妙。”

我们每个人都互为平行宇宙。在沪蓉高速公路上,诗人听到了读睡里的一首诗,并把这写进自己的诗篇。而如今,这首诗,又突破平行宇宙的阻隔,来到了读睡的页面上。

别说一个长途大巴的狭小车厢里,可能有四五十个平行宇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耳朵里、手指间、眼睛所见的一切里,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时间。那纷飞的思绪,放空的潜意识,都像一棵豌豆藤秧一样快速生长,蘑菇云一般伸向无垠的天际。中途下车的人,带走了自己的故事;但其实没有下车的人,他们的故事我们也不得而知。

也别说诗人将自己塞进耳机,倾听声优的读诗,进入另一个诗人的世界。

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每一分每一秒的宇宙里,仅可能只有刹那的交集,转而又自行运转,生灭。就算我们这样时时刻刻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真正的距离,也完全不能以时空的长短和宽窄来度量。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这种奇妙的时刻里活着,但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觉知。

所以我们往往会感到乏味,乏味的如同一场行进在沪蓉高速上的长途旅行。沪蓉高速公路,一个不可逆的线性时间的绝妙隐喻。而只有当这样的觉知突然降临的刹那,才有可能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珍贵。因为我们意识到了那个“平行”的存在。

需要提及的是,今天这首诗的作者毛子兄,将携带这首诗和他的平行宇宙,将作为内地诗人代表参加下周在香港举行的第六届“香港国际诗歌之夜”。这是由著名诗人北岛发起创办的国际诗歌节,迄今已经举办十年,是亚洲最具影响力的诗歌盛事。届时我也会代表读睡在现场为大家带来即时报道。

本届诗歌之夜的主题为“言说与沉默”。而这首诗在某个层面其实已经呼应了主题。平行宇宙之间,不惟有“沉默”与“言说”,还要有“倾听”。倾听那些沉默,也倾听那些言说。而只有在沉默与言说的缝隙之中,平行宇宙之间才有出现“虫洞”的可能。

荐诗 / 流马
2019/11/14

第2441夜第2441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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