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John Dilg

登陇

陇头远行客，陇上分流水。
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
浅才通一命，孤剑适千里。
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

作者 / [唐朝] 高适

高适，一个喜欢写写边塞诗的有雄心壮志的好人。写这首《登陇》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虽然困难了大半辈子，但是只需再忍几年就要发家啦。这时候他被老朋友节度判官田丘推荐，去大老板——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的幕府里打工。我想高适同学本意是不大愿意去的，主要还是现在县尉的工作实在是太扯了，琐事多得心烦，干完还没一点成就感，完全不合乎他潇洒任意的气度。哥舒翰那里虽然是打仗，但是富贵险中求啊，说不定能有什么机会呢。实际上，哥舒翰和高适的脾气还真的很对付，后面果然帮了高适的大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陇头远行客，陇上分流水。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魏晋乐府有《陇头歌词》三个，其一：“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其二：“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其三：“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读完这三个，高适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所谓“云已”，就是指罢了、休止、不要再有了。未云已的行人，无尽期的流水，自然也是绝配了。另外，卢照邻《早度分水岭》那里也有句子可供对照来看：“陇头闻戍鼓，岭外咽飞湍。瑟瑟松风急，苍苍山月团。传语后来者，斯路诚独难。”“独难”二字，紧贴了高适的内心。

“浅才通一命，孤剑适千里。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言不由衷、向命运低头的，是“浅才通一命”，能被任命去坐一个小职位可还行；壮怀不已、雄心万丈的，是要仗着孤剑行侠千里。只听说过王勃同学恃才傲物，单单你高适一柄孤剑谁理你呢。由此，回到之前“远行客”的“客”字之上，与客相对的地方，自然是亲切的故乡了。然而，故乡又怎么可能回得去，就算回得去，为了知己举荐的恩情，我又怎么敢擅自离任回家？硬着头皮也要做完手头工作，完成兄弟的交托。所以说，人最怕的，既不是苦字怨字，更不是贪字恨字，而是一个愧字。

荐诗 / 张瑾和

2020/01/17

第250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