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Gérard DuBois
挤出来后,我忘了
怎么才能比自己更矮。
连星星都白矮成高尔夫球,
还有什么是不能紧缩的。
连时间都能折腰,
我又怎么好意思抱怨
生活的扁担太重呢。
如果矮不起来,至少
胖是容易的——无非是
面对苍穹,谛听一阵阵
凹处的风声吹鼓皮囊。
其实,这没什么难懂的。
我只要站到玄机前,
一切拧巴都婀娜得要命。
而每一颗歪瓜劣枣,
也都绽放出夺目的笑脸。
作者 / 杨小滨
选自 / 《洗澡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0年的一开年就很荒诞。伊朗打掉载有大量伊朗人的民航飞机,紧接在杨文医生之后陶勇医生被砍伤,疫情愈演愈烈导致封城、封路、封村……
当此天灾人祸,有人义愤填膺、有人积极行动,但也毫无意外地,又出现了很多煽情、赞颂的话语。一种“愚美”仍充斥着我们的周遭。
在反讽的语调中,这首诗为我们展现了另一种“精神胜利法”——哈哈镜主义。
诗从第一句开始就单刀直入,透露了它的运作机制:比起自我拔高来,显然精神上的自我矮化才更现实。而“我又怎么好意思抱怨”,则是主动承认个体的无能,主动放弃反抗的立场。但“矮”到下限之后不能更“矮”怎么办呢?这套机制还有解救的办法,“如果矮不起来,至少/胖是容易的”。如果说前者的关键在于自贬,后者的关键则在于将自己融入荒诞。因此现实是可以美化的:“拧巴”也可以“婀娜”,“歪瓜劣枣”也可以“绽放出夺目的笑脸”。而这,不正是今天我们伪诗式的生活背后的“玄机”么?
也许比起诗的审美性,更重要的是诗的认知性。这首诗也隐隐透露了诗人的部分诗学立场,不如把诗人在访谈中的原话摘录于此吧:“……这并不意味着诗歌对苦难不置一词,但直接的控诉或哀叹却不是诗的目的。诗人绝不是先知、救主,他无力拯救人类的生存境遇。他甚至无力拯救人类的精神困境。诗人只是通过独特的表达来切入时代和历史,挑战符号界的权威,并以此动摇现实苦难的社会文化根基。诗人用捕捉世界表层底下无序状态的方式来诉说对装饰化了的苦难的理解。诗人用貌似紊乱的、多义的语言替代了理性的、压抑的、单一化的语言。”
荐诗 / 曹僧
2020/01/30
第2518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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